鹰语散文
雨过天青的时候,鹰便在江面上巡飞,翱翔是鹰的专属姿态,象一张飘摇的帆被风托着,不知道去哪里,而终是不落下。在飘摇中一切尽入眼底,一切都无所见。江面看鹰,不会注意它羽毛的颜色,眼神的精光,爪喙的锋利,所有的都化作一幅边角齐整的剪影,在青光泛过绯红的天空下,无心地随风飘荡,它是天地间的唯一,唯一寂静得仿佛没有生命。
鹰筑巢在峭壁间,每只鹰孤独地守着一段江面,无从考证这领地是否世袭。有资料说鹰的视力是人的8倍,设想一下人看到的东西在8倍之远,鹰能清楚看见罢。一般说鹰能看清理10公里内物体的活动,当人独自在原野上,一只鹰在上空冷眼看着,是怎样的震撼而骇然。扶摇长空,纵横九万里的翼力在后,看破三千与大千的眼力自当在前。鹰沉默着飞临鸟的上空,投下阴黑的暗影,几乎是袭来的一阵凉气便要了鸟儿的命。命丧鹰爪不是一件坏事,那种短暂和极致的惊恐痛苦只是瞬间,便迅速解脱。世间有多种死法,对于体弱年迈的鸟,这是较好的一种,比它孤零零掉了队挣命奔徙要强,风声鹤唳,痛快的死法比凌迟的凄厉好太多了。而更多的鹰,无奈任自己垂垂老矣,在斜阳下渐渐变得冰冷。论分论秒把生命消逝的过程体味明白,几多不愿和无奈。
北雁南飞之际,鹰捕猎频繁。雁们铺天盖地的羽翼,冬天把寒气载到江南,春天将薰风捎向漠北,季节就在其上逍遥。雁是秩序的严格遵守者,忠实地跟随着集体,比人真诚许多。,雁字低回,带着乡思与相思,鹰不管这些,它瞅准时机,闪电般冲向雁阵,雁们一阵惊叫和骚动,不幸的那只,生命与羽毛一同凋落。落石打乱潮水,潮水又会重新汇拢,亲雁也许哀恸,却无法逗留。
雁不知何故,总是被捕猎的对象,是武将拉弓的目标,是文人吟咏的可怜生物。鹰眼看雁,雁是疲于奔命的一生,只因向往一阵暖意便将一生交给奔徙。在大量的生命消耗中,以其数量的优势保持种群不灭。太多的雁注定在长途的跋涉中终结,鹰便是它终结者之一。
难得见到鹰家族欢聚的时候,十多只大小不一,小鹰跟着大鹰,学着大鹰的速度方向盘旋,更多地学着大鹰的视觉,冷冷地俯视尘世。翎羽傲慢地在空气中划过,空气被无数次切碎又粘合在一起,不发出一点声音。划着巨大的弧线,两只擦翅而过,不转向也不撞在一起。飞翔的角度要精准到什么程度,对气流的驾驭要娴熟到什么程度,才能在无声中如此默契。
独自守望着一片天地,就独自承受着孤单和果实。它哪儿都不去,在鹰眼里哪儿都一样。天性里的冷,经过流星雨阵也不能擦出一点火花。天性里的静,卷进海浪也不见一声喧哗。简单清静,那种体验,不是快乐可以形容的罢,宁静、从容、知命,综合成强大。
鹰活七十,重生在四十。四十岁时,它的喙已经过于坚硬,难以翕张,爪已经过于修长,难以曲拢,羽翼也过于厚实,成了翱翔时的重负。这时这会躲到不为人往的山中,在峭壁上摔碎喙和爪,把多余的羽毛拔除,重新长出新的利器,换来一身轻盈。凤凰浴火,鹰鹞除喙,鸟中精灵大多掌握着涅磐的密秘。终极的.秘密,直接联系着死和生,是生死的切换通道。
雨过天青是难得的颜色。一则在《红楼梦》里:“这软烟罗只有四样颜色:一样雨过天青,一样秋色香,一样松绿的,一样就是银红的”,仅有四色,四色中又排第一。二则是宋徽宗命“雨过天青云破除,这般颜色做将来”,此后天青色即为汝窑瓷钦定的颜色。高温烧制的瓷器出炉的一瞬,必须是烟雨天,积云正在散去、朗朗晴空正在显现,釉色即定格为梦幻般的渐变的雨过天青。艺术之珍贵在于天时地利人和的际遇与契合,在变与不变之间的凝驻,在即时的展现和发挥,是人性天性物性联袂演绎的完美,这完美可遇而不可求。
或许是太过孤独,天空便将人力梦寐以求的色彩无尽以补偿于鹰。九天轻飏,光学仪器般的鹰眼会把这天宇的色彩分解成一个个象素,再精准地做出扑或不扑的决定么?没有欣赏的眼睛,那时的风景是否还叫风景?少了会心的微笑,看到的风景,它的价值如何衡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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