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村的腊月散文

时间:2024-05-22 22:09:33 散文随笔 我要投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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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村的腊月散文

  地气是鲜活的,活成浓浓的炊烟,吊在腊月的山村里,有一股子酒味,在这“紧腊月,慢正月。”的乡言里,是家家户户门板上清洗的猪,腥味催促着日子,每天都有“哥俩好”“五魁首”酒肉穿肠过的狂放,喊声如雷,气势如虹,左邻右舍,男女老少,观战几个男人的行拳。

山村的腊月散文

  “真香,我吃……饱了,也……喝……好……了”一个女人扶着一个男人走了出来,男人满足地笑着,口齿不清地说着。

  难得几日闲的欢乐,对男人来说,腊月的营生就是昏天晕地,把操劳的话语在醇香里全盘托出,让自己的女人在嗔怪的骂声里酣然大睡。借酒烧浓,今夜梦好,等待游子还家的明朝,惊闻天涯而来的喜讯,用难得的长笑催开脸上皱折里的笑花。

  适逢腊月,寂寞了一年的村庄开始恢复人气。人们像潮水一样陆续回来过年,一并涌入的还有外面世界的气息,和孩童已不甚纯粹的乡音……

  传统村落的记忆,也是一个将近年关的对家乡的肌理。一条老巷,一棵古树,一座祠堂,一处小溪……无一不是人们心灵深处对乡愁的寄托。

  中国人的根,都留在农村里。麻家村,进村只有一条路,路是新铺的砂石路。村口的新房子与村庄深处的旧房子几乎各占一半。旧房子不是村民没钱翻修,而是由于村里三分之二的人都在外打工,有些在县城买了房,不打算翻修了,村里只有老人留守。腊月,村庄终于盼来了回乡的村民,老人也盼来了朝思暮想的孙子,平时略显清冷的村庄,此时,流露出浓浓的情亲。

  麻家奶奶进了腊月更加忙活了,腊月初七,是黄历上适合扫房子的日子,尽管一个人独居在老宅子里,她还是自个扫了房,随后就开始准备年货,乡村过年要准备的就那几样,压面、炸油果子、做馍馍,她都弄了一点点。她有三子两女,三个儿子在村里都有房子,常年空锁着,每年过年才来住几天。

  更让老太太高兴的是,这一次两个孙子都回来了,她指着正在炕上呼呼酣睡的大孙子,露出笑容,“在山东上大学呢,进门就睡,还嫌炕上有烟味。”门口站着张望的是正在县城高三复读的孙女。老太太转出转进,一会儿进屋看看大孙子,一会儿又走出去,瞧瞧孙女跑哪儿去了,一刻也没有闲着。

  对于老太太来说,有儿孙的日子就是年,年在哪一天过不重要。

  在村口山脚下的一院新房子里,麻建太与王翠花夫妇正在炸油果子、油饼子。这个四口之家平常只有夫妻两人在村里。大儿子在兰州打工,昨天才回来,这两天和一年没见的同村朋友喧去了。小儿子在白银一家饭店里,现在正忙着,麻建太说可能要到年三十那天才能回来。他微微有些失望,看得出来,她很盼娃娃早些回来。

  十多斤面的油果子与油饼子有些份量,做起来也费时间,附近邻里五个人连擀带捻,还有一个人捞,整整用了三个多小时。那么多人帮是“互相骗工”,现在每家都人少,做这些活都需要人手,得互相帮忙。

  洗衣盆里,那么大的面盆里都是冒尖的油饼,麻建太自己感叹“做这么多?”。一会他又笑了,心里想着春节里除自家吃之外,亲戚们走时还得装上些。油饼子与油果子也是乡村节日的礼物,尽管家家都有。另外,娃娃们节后上班也得带上些。

  腊月,也是乡村的婚事最多的时候。可是,让麻建太最烦心的是两个儿子的婚事,没有姑娘肯嫁到乡村里了,在城里孩子们又买不起房子。这些烦心事是他们老两口解决不了的,过节了,看到回来的儿子,他们更愁了。

  一进腊月,幽静的山村便成了雪的世界,天空中仿佛是一块倒扣着的大棉田,棵棵棉花开满了毛毛绒绒的白花。风一吹,花儿迷乱了阵脚,纷纷扬扬把天和地连在一起,把房屋、田野、山峦连成一片。“大雪下得早,来年害虫少”。此时,山里的枯草、土地、花卉都在雪被下休眠,为来年的新绿养精蓄锐。蜗居的老人们,焦急地收看着天气预报,望着纷纷扬扬的“棉花”,喃喃地祷告:“快过年了,千万别封路哇!”

  看着日历一页页的被撕去,他们再也在家呆不住了,自发地把通往村外的大路小巷打扫的干干净净,站在大门口把目光投向村庄的远处,凝视着通往村外的大路小路。这些从村庄往外延伸的大路小路,像九曲黄河显得弯曲悠长,链接到遥远的大城小城,天南地北,像许多根从门前篱笆根部蔓延出来的错综复杂的紫藤四处蔓延。在老人们的眼里,藤的根部就是村庄,而叶子是根的儿女,那粗粗细细的藤便是大路小路。所不同的是,叶子在秋风里就回到了根部,而回村庄的“游子”们到年根时分还不见回归。

  终于有一天,大路小路上出现返乡的人影,老人们凄凉的眼神里闪现出浑浊的惊喜。不几日,路上的人影越来越多,还夹杂着大车小车,那些在家等待一年没有见面的孩子,张开手臂,边跑边叫,“爸爸、妈妈”;那个场面让人兴奋,也让人心酸。

  村前的古槐树下,不约而同地聚集着村中的男女老幼,他们看似平淡地聊着天,其实心里都暗涌着一份焦灼的思盼,父思儿,母盼子,妇望郎,夫念妻;羞涩的村姑则怯生生地站在远处,使劲揪着辫梢,深情地眺望着渐渐模糊的蜿蜓山路,焦急地期待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落日已近山边,影影绰绰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村口的暮霭中,渐渐看清了,是村上外出打工归来的年轻小伙,他们一身西装革履的行头,显得帅气十足。大伙欢呼着迎上来,打量着彼此是长胖了还是变白了。大家热情地聚拢上来,不管是自己要等的人,还是村上其他人要等的人,无论是谁,每个人都是一样的高兴,一样的欣喜,孩子们拥上前去,争抢着哥哥、姐姐们从大城市捎回的从没见过尝过的水果、玩具和衣服。

  此时村口那棵老槐树上早已落满了麻雀,它们在树枝上跳上跳下、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刚刚下车的“海归”还没来不及放下大包小包,来不及回家,就满村子的溜达串门。孩子们在追逐嬉戏,汉子们在憨笑寒暄,老人们忙着搬凳子,忙着递烟倒茶。

  “三个女人一台戏”,这些山旮旯的女人,去了大都市,遇到了许多新鲜事,经历了许多泪水和汗水的氤氲。久别重逢,心情格外激动,三个一群、五个一伙地聚在一起,诉说着城里的见闻,说城里的房子很高很高,像是许多的火柴盒从地上一直码到天上;说城里的夜景很美很美,一年四季花红草绿;说城里的人多车多,就像家乡发大水搬家的蚂蚁;话茬接着一个个,聊起了打拼的艰辛,说起了对亲人、对家乡的思念,在外的苦闷与惊喜.......“不管是满载而归,还是行囊空空,只要平平安安回家比什么都好。”老人们用厚重淳朴和宽容安慰着。

  天晴了,雪也融化了。不几日山道上,摩托车、面的、小轿车、中巴车搭载着山民和大包小包的游子,搭载着购置的年货,穿梭于紫藤般的村路上。沉寂的乡村又开始沸腾了,角角落落人声鼎沸。屡屡炊烟温柔地飘过树梢,缠绕在山腰,与暮霭晨雾浑然一体,把山顶变成了仙岛。新年,也在女人们忙碌的身影里越来越浓,酿米酒、榨花生油、出豆腐、蒸年糕、晒腊肉在山村人的期盼和团圆中笑吟吟地走来。

  腊月来了,从遥远的风俗中走来,从刺骨的寒风中走来,从忙碌的身影中走来,走进了城市,走进了乡村,走成了火红的月份,走进了甜蜜温馨的日子,走进了人们万家团圆的祝福里,快乐分享幸福生活的甘甜。

  在乡村人的心中,腊月,也许就就像是一盆冬天里不灭的炭火,燃烧着激情,点燃着希望,慰藉着心灵。

  山道就像随手撒出去的无数根瓜藤。落在山梁上,落在沟里头。曲曲折折,若隐若现。那些炊烟四起的村落,此时就像结在瓜藤上的果实,漫山遍野的连起来,彰显着生机和活力,呈现着无比的丰硕和繁盛。乡村路连起了一家家的牵挂,一家家的喜怒哀乐,以及流动不息的血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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