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房坑的散文

仓房坑的散文

　　我们村子的北边有一个大坑，听上了年纪的老人说很久以前它是打仗屯粮用的仓房，后因战乱而废弃，积水成坑。

　　在我小时候的记忆里，仓房坑里常年有水，水深不见底，大人们不让我们去坑边玩耍。

　　仓房坑有两个足球场那么大，它南北长，东西窄，坑的东半边水最深，西半边水较浅。近贴坑沿有一条通往北寨海河的小路，若是夏天下雨发了大水，那条小路自然会被水淹没，水由那条小路流向寨海河。

　　仓房坑的东北角长有一大片芦苇，每年的夏季，芦苇丛中有一种叫苇喳的小鸟总是“唧唧喳喳”地叫个不停。仓房坑的水十分清澈，水中时常游动着村民们饲养的鸭子和大白鹅。坑的东岸是三三两两散植的垂柳，芦花开放的时节，群鸭和白鹅在水中游弋嬉戏，芦花随风摇曳飘荡，垂柳婀娜多姿，恰似一幅清新纯净的乡村水景油彩画，惹人爱怜。平时，仓房坑显得比较静谧，一坑水也是特别的温顺，若是到了农闲时，这里则是热闹非凡。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们相聚在坑边，各自找一舒适之地，开始洗她们攒了农忙时顾不得洗的脏衣服。几块明净的锥布石，一下子会聚拢三五个女人，她们出落得水灵聪慧，亮着藕枝般的胳膊，扎着湿漉漉的头发，撩拨着清凌凌的水面，唧唧喳喳地洗着衣服。那时，洗衣服都用棒槌抡，先是将衣服放在石板上，打上肥皂或皂角，然后抡动棒槌往衣服上敲打，偌大的一个水面立刻会响起一阵阵非常动听的回应声，随着许多棒槌参差不齐地上下翻落，美妙的响声便激荡着人们的耳膜：扑扑通，扑扑通……仿佛像是一曲十分动听的交响乐。

　　仓房坑的水里有鱼，但都是些野鱼，像鲤鱼，鲢鱼，草鱼等，不像现在湖里人工饲养的鱼，硕大鲜美，但那是我们小孩子的美食，若能抓几条拿回家让家里大人用油炸炸吃，那可是我们的奢望。记得有一年夏，天气十分闷热，水坑里缺氧，全坑的鱼都浮出水面，这情景吸引了全村的好多人跳到水里去捞鱼。那时，我年纪小，不敢往水里跳，就用一根竹竿绑上笊篱在水边捞。鱼是活蹦乱跳的，那笊篱又小，我捞了大半天也没捞着，好不容易偶尔捞到一条小鱼，小鱼一蹦又掉到了水里，急得我直掉眼泪。后来，还是我本家的一个叔叔给我送来了几条小鱼我才不哭了。

　　记得仓房坑的西边有一口老井，井旁生长着一棵合抱粗的皂角树，那是村民们盛夏纳凉的好去处。炎热天气，井台周围的皂角树下坐满了淘米、洗菜、做衣裳、纳鞋底的女人们。她们一边干活，一边拉着家常：张家的孬蛋大了，该说个媳妇了；李家托人打了眼压水井，省力水又甜，才叫人眼气哩；王家的二媳妇又跟她婆婆闹翻了，听说跑到她的娘家住了；赵家的二孩儿娶了个老婆不会生，听说是个石女，闹离婚多年离不了，竟带着邻村一家的姑娘私奔了——一口井，简直就是一台浓缩了的百姓生活大舞台！

　　水桶紧贴水面轻轻地来回晃几下，桶便“扑通”沉到水里，迅即灌满了水，然后将桶提上来。这活儿看似简单，其实是很需要一些技术的。我曾因技术不过关，有好几次把水桶掉到了井里，不得已只能求人用抓钩把水桶捞上来。

　　光阴荏苒，岁月流年。如今的仓房坑已被夷为了平地，村民们在它的上面建起了一排排整齐漂亮的楼房。它西面的那口老井也早被废弃，村民们建起了自来水厂，家家户户用上了自来水，而用扁担钩水吃的故事也早已成为历史了。

　　2010年9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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