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铺北聚丰散文
“北聚丰”是西关街面上唯一的一家卖油、盐、酱、醋、茶、白糖、碱面等货物小铺的字号,和卖针头线脑、樟脑丸香胰子、袜子手绢子母扣的小百货铺不一样,更不属于卖日用品杂货铺。前者属于副食,后者属于百货。北聚丰小铺就在我家住的胡同口斜对个,马路北边的取灯胡同旁,临街共计三间铺面房子,其中两间做买卖,另一间主人一家在此居住,有点前铺后屋的意思。这种小铺和现今满大街的小便利店几乎没有太大的区别,惟一的区别就是前者是售卖货物不能挑选,后者是自选货物,钱当然还是要交的。
无论是过去和现在,也无论铺子开得大与小,开买卖铺面就得有个字号不是?旧时的买卖字号都有文化内涵的深意在里面,有的名字起得很雅,有的名字直白,最起码得和所售卖的货品相联系,不能风马牛不相及。而现在不少商家的字号是随心所意的无厘头创造,起了个不伦不类的假洋名用以吸引眼球,排除不了店主哗众取宠的噱头,更有些店名起得庸俗不堪,让我这个几乎没上过几天学的老者都觉的寒碜,大跌眼镜,现眼啊。
其实买卖店铺的名字只是个符号,做买卖也不光是为了赚钱,还要有诚信和商业道德,更要有一份善心,这也恰恰是今天所有买卖人所缺失的。现如今在市场繁荣的光环下仍有些人开黑心作坊造假作弊,尤其是食品行业每年都要弄出点动静来。就拿害人的毒豆芽来说吧,都快成化工企业的流水线了,年年打,年年都有,还总能堂而皇之的进到农贸市场,问题到底出在那儿呐?您慢慢地想吧。
顺便聊几句老话,还是关于店名的事,就拿享誉全球的全聚德烤鸭店来说吧,以前的铺面名字是“德聚全”是一家卖干鲜果品的铺面,店铺名号的意思是以德聚全,以德取财。后来买卖的经营并不遂老板日进斗金的心愿,买卖黄了也将铺面房倒手给了杨全仁,这位老板经过高人的指点将店名颠倒了过来,就成了“全聚德”意思是;全仁聚德,财源茂盛。说来也真是奇怪,这一改名儿,买卖还真是一发不可收拾的红火起来,也成为了享誉京华的百年老店。
说句题外话,大清时烤鸭店的老板杨全仁是如何将南方的鸭子运到北方的呢?杨老板是一位精明的主儿,不然也不会从一位贩卖鸡鸭的小贩混到烤鸭店的老板的,也在无意之间创造出了世界知名品牌。他是雇请南方的养鸭子的人用小船慢悠悠地沿着运河轰着大群鸭子北上,鸭子一边游泳前进,一边四处觅食,既不影响进程也不影响鸭子得不到吃食而掉膘。晚上轰到岸上用竹篱笆一围再洒一点吃食补补膘,齐活!而饲养鸭子那是后话,至于培育出北京填鸭那更是解放以后的事情了。
北京城内有名的牌匾很多,金銮殿上“正大光明”匾额是清世祖顺治皇帝题写;清康熙皇帝在国子监题写的“万世师表”;大清乾隆皇帝御笔亲书的“都一处”;“颐和园”匾额是光绪皇帝的所书;明代严嵩题写的“六必居”;著名书法家王遐举题写“正乙祠戏楼”的匾额,时年八十三岁;书法家李煜瀛题写的“故宫博物院”;老舍题写的“仿膳”;鲜鱼口内还有郭沫若题写的“力力餐厅”及“内联升”鞋店;京剧大师梅兰芳题写的“峨眉酒家”等等。
隔着马路我就看到了那块陈旧的匾额,不大的匾额上黑底金子用楷书写着“北聚丰”三个大字,也没有署名和落款,估计是一般的秀才所书,写的也是铁划金钩非常的漂亮。当时我只知道是小铺儿北聚丰,至于匾额所写之字打那头念起都不清楚。
未曾走进北聚丰小铺的门,离它还有几米远的地方我就会闻到那股酱油、醋和黄酱散发着那种混合的味道。一进门迎面的柜台后面就是几口半人高的大陶缸,里面分别存放着:酱油、醋、稀黄酱、花生油、大粒青盐,都盖着半圆形的厚木盖,漏斗及打酱油,醋,油的提子都用一个铁钩挂在缸沿里面,酱油,醋的提子有半斤一斤之分,打油的提子则多需要几个,以前的.油提子都是竹子所制后来才换成白铁的,舀黄酱是用长把铁勺,舀大盐粒子用小铁铲,两个较小的陶缸则用来盛放红糖和芝麻酱。所有的物件摆放整洁,可见老板是一个精明勤快善于经营的生意人。
左侧和正面分别摆放着有半人高深棕色的木栏柜,形状像一个L形的英文字母,有半米多宽,右侧栏柜的尽头有一段是可掀起的活动木板供店主进出之用。栏柜上摆放着四个透明玻璃瓶,里面盛放着不同口味,不同材质,不同颜色包装的糖果,颜色红红绿绿,最吸引小孩子们的目光。柜台上还摆放着两个黑黢黢地大酒瓮,北京人戏称之为“缩脖坛子”一个装黄酒,一个装白酒,红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柜台上最最重要的就是一把算盘、一个木杆秤、一沓淡黄色方方正正的包装纸。
靠墙的货架上摆放着各种牌子的香烟,有大婴孩、大福字、绿叶、哈德门、大前门、恒大,大重九、牡丹等等。蜡烛、瓶装香油、白酒、露酒、各种调料、碱面起子、豆纸儿、地面上摆着大坛子的臭豆腐、酱豆腐,成筐的鸡子儿,各种调料,可谓是琳琅满目。说句实话,您只要说出商品名称,店主就会像变魔术一样从柜台里拿了出来,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来小铺买东西的一般都是左邻右舍的邻居,也都是父一辈儿,子一辈儿的老街坊。那时每家每户挣钱都不多,买东西也方便更无须储存。小铺经营灵活方便为主,水糖果一分钱可买两块、烟卷可以拆开后论根卖、火柴论盒卖、豆纸儿三五张也卖、您打一两白酒就七分钱也照卖不误。平民小铺货真价实,热心服务,童叟无欺。何以见得,买一毛钱的白糖老板也会准斤足量给您约好,不会因为是小孩前来购买而蒙事儿,用包装纸规规矩矩的包齐整递到孩子的手中。末了一句“三儿,拿着东西直接回家,别到处乱跑。”他能记住街面上的孩子是哪家的,即使街面上一二百个孩子他绝不会认错。
东墙上挂着一块记账的水牌记录的都是些名字、货品、钱数,记载着那些先买东西月底清账的街坊邻居们。有邻居路过此地想买东西一摸兜,吆喝,忘记带钱了。得,先进小铺把东西买走,末了和老板说一下“记账”就行了。一般的来说赊账的都是他所熟悉的街坊邻居,外人一概不赊。说来也怪,北京城民众有赊账之风俗,穷人赊账是因为手头紧也就罢了,富人也喜欢赊账,他图什么哪?据说他就是喜欢那种买东西后不付钱时的那种当爷的感觉,提东西就往外走高喊一声“挂账”就OK了。爷,就是爷。
您吃炸酱面也就是打一毛钱的稀黄酱就够了,掌柜的先把您的小碗用杆秤约一下,盛上黄酱后再约多少差不离,掌柜手里的勺子有准儿。吃小葱沾黄酱打二分钱的,炒菜打三分钱酱油,吃饺子打二分钱米醋,随买随吃这都很正常,大夏天的这些东西它容易长白醭,无论是酱油,米醋、黄酱都是纯粮酿造的,那时可不兴往里面放防腐剂。您再看看现在的这些调料它还长白醭吗?搁那儿三年它都不长,因为使用了大量的防腐剂,也就有了无食不加剂的现象。都说是无害,可盐吃多了还得血压高,肉吃多了还有肥胖症在旁边瞅着哪。
父母亲经常让我这半大小子干这跑腿的买卖,去小铺买油盐酱醋,每次总会叮嘱一句“去聚丰家买,别把碗摔了,过马路要小心别乱跑”,就是打酱油也要明确的告诉我是打一毛五分钱一斤的酱油还是打二毛六分钱一斤的酱油。我最爱给高奶奶买东西,每次买完东西后高奶奶会犒赏我几块水果糖,我就会拿着几块水果糖和胡同里的几个发小一起分享糖果的甜蜜。
那是一排三间临街的老式平房,从陈旧中可以看出它经历过风霜雨雪的洗礼,漫长岁月的沧桑,我不知道谁是房屋曾经的主人,亦不知道房屋建筑是歇山顶还是硬山搁,更不知道小铺的老掌柜是如何经营这间小铺的,在我的眼中就是一间卖油盐酱醋的小铺。小铺在我的眼中是那样的平凡,那样的似有似无,几乎每天都会去小铺中买东西却没有仔细的观察过它,也希望它会永远的存在下去,因为它是我心中的念想,小铺更伴随我走过了童年。
后来公私合营了,小铺也就没有了,老邻居们买东西全都到西外市场的副食商店,就是老百姓口中的十二店。北聚丰小铺存在的时候我不曾仔细地注意过它,可它突然地没有了,心中总感到空落落的。不知何故心中总有些莫明的留恋,有好几次我走过了马路,走到了小铺前抬头一望方才觉得不对,还得穿马路走回去。心中总觉得少了些什么但又说不出来,我心中着实的落寂了许久。
几十年后每每路过西外大街我并不注意那些高楼大厦,心中总会泛起旧日的街景,那些熟悉的店铺,幽深的胡同,破旧的街门,爬满青藤的矮墙,似乎都不曾离我远去,此刻就浮现在我的眼前。印象最深的莫过于北聚丰小铺,摆满白糖、香烟、果酒的货架,几口装满油盐酱醋的大陶缸、和善客气的老板,一分钱两块水果糖带来的甜蜜,就连手捧着装满芝麻酱的瓷碗走在回家的路上,边走边将买回来的芝麻酱用手指舀着吃时贪婪的馋样都清晰的浮现,就是买几分的米醋路上也要喝上它几小口。每每想到此心情总是欢愉的,那是一种永远温馨的怀忆,也值得我去永远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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