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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哥家的年夜饭散文
我已有两年没有到二哥家团年了,原因是我家的小孙子刚出生,太小不方便。今年腊月才过一半,二哥二嫂就上门来请了。还给两岁的小孙子带来了许多玩具。约定年三十在二哥家团年。
年三十一大早,妻子便开始清理要送的礼品。给二哥二嫂买的保暖内衣,给侄子森林买的防寒服,给二哥的孙女儿美琪买的花大衣。妻子一边整理一边说:“这人见人爱的美琪,穿上这件粉色的花大衣,那不晓得要漂亮到哪里去”。看着眼前的情景,我心里有说不出的畅快。妻子为我哥嫂家人准备的礼物,尽管不值多少钱,但在人情越见淡漠的当下,溢于天然的亲情也属难能可贵。
我从书房里拿出不久前朋友珍送的茶叶,决定把这实至名归的碧潭飘雪香茶送给二哥。二哥平时喝的是普通花茶,几十块钱一斤。要他上千元一斤去买这有机香茶喝,那不要了他的老命。我只是想让二哥,能在他平常爱喝茶聊天的几个老哥们面前显摆显摆,看咱们也能喝上名贵香茶了。哎,这虚荣啊,怕是命理相随了。
近几年疏有和二哥家走动,咋就又装修得焕然一新。二哥依然把母亲的遗像相框挂在了客厅的正中,进门抬头便可以看见。说是母亲的遗像道不尽然,她是母亲生前唯一的一张生活照。阳光下,一把川西特有的藤编圈椅,母亲闲静地坐在上面。神情中透出安详和平静。
我看了一下墙上的挂钟已经五点,就和二哥商量早点吃饭,晚上好回去看春节联欢晚会。二哥应允后开始了饭前的祭祀,这是母亲在二哥家去世后,形成的不成文的规矩,年年吃团年饭前的必修课。
二哥搬来小方桌,放在母亲的挂像前。他在小方桌上放上一碗米一碗豆,嘴里喃喃地说到:“妈、来哦、我们团年了,有米有豆,来年才够。”他在小方桌上摆上了酒摆上了肉,跪在小方桌前,将点燃的蜡烛和香插进米碗和豆碗里。嘴里不停地说:“妈,哥哥和姐姐今年没来,他们病了。这个人吃五谷生百病嘛,哪有不生病的呢。今年就我和幺兄弟两家和你团年嘛,一样的高兴。点蜡燃香,感谢上苍。”二哥端上了不起眼的那碗豆花,摆在了小方桌的正中间。默不作声地叩了三个头,便起身进厨房去了。我知道他想起了母亲,想起了伤心事,想起了那碗豆花过年的往事。
一九五六年父亲去世的那一年,给父亲办丧事借了许多钱。那时我们姊妹四人还小,只靠母亲一个人在公私合营的制豆社里领的工资。既要解决一家老小的生活,姐姐哥哥读书的学费;又要攒下一些钱还给别人。到了那年春节,不要说给我们姊妹四人缝新衣服,就连上街买肉的钱都没有。母亲把钱都用来还账了,她说不拖过年账。年三十晚上,一家人关上门吃了一顿豆花就算过年了。母亲虽然没有文化,但她那晚讲的一席话,我终身难忘。“你们都给我记住,穷要穷得有志气,有借有还,再借不难。隔壁邻舍都艰难,我们一辈子都要记住人家的好。”
年夜饭开始了,圆桌上摆上了干盘子。所谓干盘子是腊肉、腊肝、腊排骨,香肠、酱肉、风干鸡。凉拌鸡块上来了,鲜红油亮的色泽,让你未动筷子就先吞下口水。凉拌择尔根端上来了,红胡萝卜丝、绿莴笋丝、白萝卜丝,色彩柔美、酸甜可口、糖醋味会永远留在你心里。二哥端上了白果炖鸡、海带炖鸭,他还笑哈哈随口说到:“鸡有鸡路、鸭有鸭路、合起来就是我们老百姓的活路。”二哥又端上了蒸甜烧蒸咸烧,随口俏皮说到:“翻甜烧、翻咸烧愿我们来年都翻烧(发财)。”二哥端上了他做的最后一道菜,红烧豆瓣鱼。那张开的金黄酥脆的鱼嘴,好像要说点什么。那撮放在鱼背上的青翠香菜,让我想的了鱼塘里的水草。二嫂端上了素炒韭黄,炝炒油菜苔,干煸茄子辣椒。二哥家的年夜饭上齐了,平时不喝酒的我,也和二哥对饮上了。我打心眼里佩服开过餐馆的二哥,他把一顿极其普通的家常饭,做的那么丰盛,那么富于想象。而且他还占些谚子,说的那么贴切,说的那么富有诗意。
祝酒声声,孩子们在闹,大人们在笑。二哥家的年夜饭还在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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