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之路散文
“叮铃铃……”一阵急促的手机闹铃声把我从梦中惊醒。“四点半了,快起来!”母亲走入卧室开始催促我。我揉了揉了干涩的双眼,迷迷瞪瞪地穿衣,洗脸,吃饭。四点五十分光景,母亲同我准备出门,因为我和客运司机约好了五点到小区门口接我们娘俩回岛上扫墓。
母亲走到门口,回头望了我一眼,说:“你里面的羊毛衫穿反了,前面的穿到了后面。”“哦,反了就反了,乌漆麻黑的谁会注意。”我嘟哝了一句,换上鞋子,关了客厅里的灯,同母亲一前一后往楼下走去。好冷!我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噤。母亲跟在我身后,继续嘚啵嘚啵地唠叨:“你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像个孩子似的?上次带我们去杭州,走到地铁上才想起动车票忘在家里了。去年带你姑子到岛上玩,还硬把人家往男厕所领。”“还不是让尿给憋急了,看错牌子了。上次去盐城出差,也上错厕所了呢,那就是个废弃的厕所,根本就没有牌子,看到一地烟头我才知道上错了。”我急赤白脸地同母亲争辩,好像还带着显摆的口气。
车子很准时地停在了小区门口,我同母亲挑了两张并排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母亲同驾驶员闲聊着家常,我则靠在椅背上,把头扭向窗外,马路上暗沉沉的,偶尔见有行人躬肩缩背地在夜色中独行。成家以后,我很少回岛上了,只有每年的'清明是必定回去的,因为父亲的墓在岛上。
遥想我刚到上海那几年,每隔十天半月,必定回岛一次,看望父母以及那熟悉的乡野村庄。周五晚上,坐上两三个小时的轮船,到岛上已经是夜晚八点多了,再乘半小时的公交车,才到乡村公路上的一个小站。在那宛若奶黄流泻的月光下,我开始疾走狂奔,一路畅吸着麦苗蚕豆花散发的清香,快要临近家门了,我径直从麦田里奔去,为的是少走几十步路,快点到家。看到房间的玻璃窗上还印着灯光时,我打心眼里激动。父母还没有睡,是不是在等我?那个时候没有手机,电话也很少,很多时候我都是与父母用书信的方式保持联络。敲开屋门,父母喜出望外,母亲吩咐父亲马上去灶膛生火,她来做饭。他们拿出平时舍不得吃的鸡蛋,为我解除饥饿,增添营养。
那年月最揪心也最开心的事就是回家。经常满心欢喜地跑到吴淞码头,却被告知船票卖完了或者迷雾、台风,轮船停航。望着黑压压的人群以及白茫茫的江面,我是欲哭无泪。多少个节假日,一大半时间蹲守在码头上,就是为了那张回家的船票。有时,能从黄牛手里花个高价买张回家的票,也兴奋得如同发了奖金一样,恨不得挥臂高呼:我买到船票了!有了船票,心逐渐安定下来,感觉回家的路已经离我越来越近。如果时间充裕的话,就在码头附近的吴淞老街逛上一圈,为父亲买上一条好烟或者给母亲挑几样水果。我记得那时父亲一直抽那种一元七角的大前门,一天能抽三包,我曾劝阻他烟抽好一点也抽少一点,但他总是不听劝。
从吴淞码头开往横沙岛,中途还要停靠长兴岛马家港,再加上一天仅有四班轮渡往返,所以客流量很大。无论你是商贾贤士,还是贩夫走卒,统统混为一舱。到了夏天,舱内各种气味混于一室,汗脚味,家禽粪便味,厕所酸腐味,海水咸腥味,夹杂在一起令人呼吸困难,因为回家心切,对于这种气味我早已产生了强大的免疫力。遇到风平浪静,天气晴朗时,走到甲板上则是另一种心境,朝阳下的江面上微波泛鳞,沙鸥欢唱,汽笛低鸣,清新的江风调皮地吹起衣袂与裙摆,那种闲适与恬淡令人瞬间忘却尘世的烦恼。
偶尔,会有一两个闲夫莽汉上来搭讪几句:“小妹,现在几点了?”而他的手腕上却很醒目的露出一只表。对于这种人,只好采取不予理睬的态度。那种一露齿,就能清晰地看到牙缝中残存的菜叶,你无需顾及他的自尊。你如果一和他搭讪,他就会无休止地跟你扯下去,甚至会打听你的住址,要求和你交往。
当然,在上下船的时候也不乏一些不义之徒乘乱打劫,你得好好看住你的钱包。那一次,我从船上下来,准备坐五十一路公交车的时候,猛然发觉我的钱包已经不见了。小偷往往运用人们着急下船赶车的心理,悄悄地伸出第三只手。
唉!我就在这一拨又一拨的人群中穿梭,一艘又一艘的轮渡中往返,度过了我一段漫长而又艰辛的回家之路。
如今,长江大桥与长江隧道通车以后,为三岛居民的进出提供了很大的便捷。坐船不再是唯一的通行工具,曾经人头攒动的吴淞码头因为停航早已失去了往日的繁华与喧嚣,老街上坍圮的饭店酒肆告诉人们,记忆中的一切繁荣都已成为浮云,一票难求的往事早已成了历史。
“醒醒,马上就要到墓地了。”母亲推了推我,悄声说道:“等会儿下车后,去公厕把羊毛衫穿正过来,记住了,别再跑进男厕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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