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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束康乃馨散文
时间就像一阵阵的风沙，将往事一层层掩埋。对于跟20年前的学生聚会，既有抑制不住的激动，也有着无法掩饰的胆怯，有点儿像宋之问的“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
记得大学毕业20年聚会的时候，班主任若有所失地说：“唉，本来以为没啥变化，一见面，咋就不是那回事儿了呢？”
是啊，四月催人老。当年的风华正茂，现在的两鬓苍苍，迥乎不同啊。或许，正是因为，岁月正在继续剥蚀着我们的记忆，聚会，才成为无可替代了吧？
一个电话，得知94年入学，97年毕业的学生要搞聚会，邀请我们参加。那陌生又熟识的声音，带着思念，带着尊重，带着激动，声声撞击着我的心房。毫不犹豫，我一定参加。
找出已经有些模糊的毕业照，一个个年少的脸庞现在眼前，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姓名，就在嘴边，却叫不出。往昔的故事，就在脑际，却有些依稀。抚摸着照片，抚摸着年轻的脸，泪水湿润了脸颊。
这是我教过的第三茬学生，那时的我并不喜欢教学，但命运的浪头将我打向了讲台，便实实在在地履行着“传道受业解惑”的天职。是孩子们的纯真与强烈的求知欲，让我明白了一名教师的灵魂应该是最纯洁高尚的，你没有任何理由自我饶恕。即使你多么的委屈，泪水决不能在孩子们面前流。
当照片上的孩子们站立在我面前时，我有些茫然，只有三两个脸庞朦胧可辨，余者全然陌生。立时，一种说不清的东西流遍全身，长叹一声。可是啊，学生们满是喜悦的眼角，满是兴奋的脸颊。我明白，这些肯定是我20年前的学生啊，一挥手，同学们好，学生们已经迎面扑来。一个个自我介绍着，我的好孩子，你们知道老师的难为情啊。顿时，陌生化为乌有。
要是老师能一口叫出某个学生的名字时，他必会跳起来，惊喜地拍着手，那种幸福无言以表。有几个女生满眼泪花，我说，怎么激动成这样了？她们点点头，哽咽着，老师，17年啊，第一次聚会啊。是啊，人世茫茫，关山难越，即使咫尺，也混同天涯。山水的距离不怕遥远，心灵的距离最怕遥遥无期。
一个个熟悉的名字跟眼前成熟的男子汉，美丽的女士对上号之后，翻开手机上翻拍的毕业照，终于，合二为一，完全走出了迷茫，我心释然，我心欣然。
走进曾经的教室，学生们坐到曾经的座位，我站在门口，立刻就有一种喊“上课”的冲动。我很喜欢这种师生聚会的创意，并不在于师生在一起把酒言欢喜乐攘攘，而是一种心灵的召唤，心灵的沟通。
男女主持人情感充沛，几度哽咽，几度泪流满面，同学们报以热烈的掌声。听着学生们简要的汇报，心中升腾起无尽的感动。天南海北都有着我教过的学生，我走不到的地方，我的学生走到了；我做不到的事情，学生做到了。茫茫人海，舍我教师其谁？
像17年前一样，站在讲台前，心情迥然不同，有些不好意思，有些手足无措，更有些喜不自胜。主持人一声“向尊敬的老师献花”，特意选拔的学生兴奋异常地手捧鲜艳的康乃馨扑向前来，握手，献花，老师好，一个大大的拥抱，一片热烈的掌声欢呼声，我被幸福包围。
拍照的时候，学生搂着你的肩，抱着你的臂，你除了幸福还有什么呢？回忆起当初老师是如何斥责如何让学生站在教室外面惩戒她俩没交作文……那不是报复而是感恩。不能赶回来聚会的上海的同学，特意制作了视频，热情洋溢满是歉意地表达了对老师同学的思念，既有成功的幸福，更有成熟之后感人的真诚。
有位女生特别托同学捎来一瓶新西兰蜂蜜给我，说永远忘不了老师在课堂上宣读她的作文，盛赞了她的优秀，让她对学习充满了信心和勇气。我想起有一年高考成绩出来之后，一位女生问我：“老师，你知道我的语文成绩为什么好吗？”
“你自己努力的结果啊。”我毫不犹豫地回答，她真的很努力。
“不，老师，是因为你有一次读我的作文，说我可以当作家。”
阳光洒落在树苗上，并没有想得到多少回报，可是小树却用伟岸的身躯，拥抱了太阳；小溪路过岸边的小花，只是留下一个笑意，小花便送上一片娇红……这就是爱的力量？
聚餐的时候，我代表老师们献了一首《把根留住》：“让血脉再相连，擦干心中的血和泪痕，留住我们的根……”学生代表高歌一曲《大海》：“如果大海能够唤回曾经的爱，就让我用一生等待……”曾经的爱已遥远，但永驻心田……
20年前，他们热情，懵懂，充满幻想；20年后，他们大方，智慧，事业有成。为人师者，此乐何极？
回家之后，我把康乃馨插在花瓶里，馨香浸入我的心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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