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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年,那时的月亮散文
有些事情，不是刻意去遗忘，而是沉重得不忍让人提起，生怕沉入其中，便尝到曾经的苦涩。幸福是一件轻纱，底下包着让人揪心的疤痕。倘若不是月亮，倘若不是思乡的情绪渐浓，我不会去提起那段饥饿悲凉的岁月。
农村刚刚实行生产承包责任制的那几年，父母起早贪黑地在土地上忙碌着，踩着露水出去，踏着月亮归来。即便如此，贫瘠的土地仍然填不饱我们的肚子，我常常在傍黑的时候抱着弟弟守候在家门口，骑着长凳当木马，一起一落，哽咽的颤音哼出不成调的童谣：“阿爸还没回来哟，阿妈还没到哟，酿酒还没成咧。”我不知道酿酒和等候爸妈有什么关系，只觉得曲调凄凉，有如我此时的心境，家里的黑暗无处不在，只有一灯如豆，随着微风摇曳出一室冷清，忽明忽暗。弟弟满脸污泥，两行泪水仍然挂在颊边，已被这寂静吓得不敢再哭。那时的月亮总是不圆，发出冷冷的光，我却也只能仰头凝望，因为只有它，能为父母照亮回家的路。每当听到妈妈空荡的铝饭盒发出咣咣的声音，我便如同听到天籁般，爸爸妈妈终于回来了！月光照在父母那把锃亮的犁头上，折射出幽幽的白光，多年以后，我记忆中父亲的形象，仍是肩上扛着犁耙，牵着一头哼哼叽叽的老牛。
稍大一点，家里的境况有所改变，于是围绕在父亲膝头赏月便不再是奢侈。最喜欢中秋之夜，从太阳下山我便在盼望月亮升起，那时候爸爸会搬一条长凳，几把椅子到院子里，我们静静地围坐在父亲身边，听他讲嫦娥的故事，妈妈含笑侧耳倾听，眼里充满慈爱，不再为生计而烦恼，不再为那永远忙不完的农活而脾气暴躁，月光皎洁，见证这平静幸福的一刻，长凳上摆放的月饼散发着满院清香。
中秋夜过去，太阳照常升起，多少个日出日落之后，我已不再是守候在家门口的小孩，远离了故土，成为异地他乡的一道风景。每当站在阳台上凝望皎洁的月光，让我远离黑暗，月亮上的嫦娥，被父母苍老的脸所代替，那花白的头发，便如针刺一样洒在我身上，明月何时照我还？
此时此刻，守候在家门口的已不是满脸污泥的小孩，而是两张布满皱纹的脸，相扶相携，翘首以盼，我们便成了儿时父母的角色，踏着月亮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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