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写人散文

时间:2024-06-10 04:06:54 散文随笔 我要投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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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写人散文

  一别整整半个世纪,我在南来北往的人流中一眼认出了李老师。

老师写人散文

  那张永远捂不白的黑红长脸,那颗曾经让我们好一通纠结的金牙一如往昔。尽管额上沧桑深深,但掩不住那双犀利的眸子给整个人添了一种精气神。更让我称奇得是他的记性,竟然一口说出我的名字。要知道,四十年前我刚回到这座我出生的小城时,同学带我去拜访我小学最后一学年的班主任,那位曾经非常赏识我、曾经不止一次拿我的作文当范文宣读的老师竟然不记得我了。也许是他的年事已高,已经记不清他的天下桃李?

  李老师记得我的名字,记得我的父母,并且记得我们之间发生过的让我记了他大半辈子“仇”的故事……

  升入六年级,我们的课程表上多了一门课——俄语。那时候的中苏关系已经出现裂痕,我们都不明白为什么学校还要开这门课,便把原因归咎于教俄语的李老师。你看他,头一次在讲台上亮相,便摇头晃脑地说了一大串“鸟语”,然后才用中国话说:“同学们,大家好,我是你们的俄语教师,我叫李xie。”

  讲台下,立刻响起一阵嗡嗡的声音,其中就有我,“李xie?血?(我们方言这个字读xie)还是蝎?或者是‘歇菜’的歇?”“瞧他嘴里那颗大金牙,真像苏联洋鬼子……”

  李老师左右转动着他的脑袋,收敛了他的笑容,拿起讲台上的黑板擦,在台子上“啪啪”拍了几下说:“安静,安静,是不是都在议论我?告诉你们,我这耳朵可是顺风耳,课堂上再小的声音我都听得到,在我的课堂上思想开小差可给我小心了。”说着,拿起一根粉笔,转身在黑板上写下大大的两个字——李燮。同学们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哦,原来这个字念“xie”,怪人,还有个怪名字。

  俄语课每周三节,一般来说教副科的老师上完课后根本不再光顾教室,有的老师或许一学期里都认不全班里的学生,可李老师几乎成了我们的班主任,一天总要来教室里转悠几趟,好像不这样没处消食似得。我们的班主任是个年近半百的好好先生,更像是邻家慈祥和蔼的老大爷,讲起课都是轻声细语的。自习课总搬一张椅子坐在门边儿,戴上他的老花镜,捧着一本书在看,任凭同学们各自做作业,只要不是大声喧哗,一般都是不问什么的。李老师却不同,总是两手背在后面,从最前面一排踱到最后排,不时俯下身,偏着脑袋看学生的作业,有时还指指点点地评论着字的好赖,遇到这样的时候,我们都会有意无意地用书本遮住本子,惹得他鼻子里“哼”一声走开去。说实话,我们都不喜欢他,想想啊,一个满嘴鸟语的洋鬼子,一个每周只上三节课的老师,你凭什么多管闲事?

  可是,你越不喜欢他,越是腻歪他,他还就狗皮膏药粘上你了。有一天,他管闲事管到我的头上,是的,是“头上”。那天放学,操场上集合了所有的班级,值日老师照例说着可说可不说的老生常谈。李老师也照例背着他的双手,迈着两条大长腿在一列列同学中巡视。看着他由远及近,我将眼光投向路队前面,有意忽略他的存在。可是,我分明听到那脚步声停在我的身后,接着,感觉脑后的辫子被拽了一下,(对了,那天我刚买了一块白底带着碎花的新手绢,我拿它将两条长辫子扎拢在一起,我认为那很好看)

  我偏过脑袋看看他,他正呲着那颗大金牙,脸上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坏笑。我使劲甩了一下脑壳,像是要赶走一只讨厌的苍蝇。

  我看到,李老师脸上的笑容褪去,绷着那张比苏东坡还要长的脸说:你,下午上课前去一趟办公室。

  去就去,谁怕谁呀?我一没破坏学校规矩,二没逃你的课,不过是甩了一下我自己的脑袋,再说,谁让你拽我辫子来着?

  下午,我去了办公室,站在李老师办公桌前,我倒要看看你抓的是我哪点错,你能拿我咋样。他虎着脸说:“长本事了?还敢给我脸子看?(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老天,分明是他撂脸子,反倒说我……)知道我为什么拽你辫子?(我摇摇头,天才知道)你看你身上穿的毛蓝布褂子,挺朴素的嘛,一个学生,就要这样,把精力用在学习上,不要整天顾着打扮,再看看你头上,好好的两根辫子,干嘛要绑一条手帕?小资产阶级情调……”

  往下,我只看到他的嘴动,看到他那颗大金牙在闪烁,我已经听不到他说的是什么,因为我的头脑里满是委屈、愤怒,我能感觉到泪花在眼眶里打转转。凭什么?凭什么这么说我?不就是扎了一条手帕吗?扯得上资产阶级吗?我爸我妈都没有因为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凶过我。我在心里呜咽,我担心下一秒我会“哇啦”哭出声来。

  李老师也许真没想到女孩儿的脸皮会这么薄,反正,他也吓了一大跳,不敢再继续说我了,皱了一下眉头说:“好了好了,一句批评话都听不得,真是个娇小姐,去吧去吧,回教室去。”

  我如逢大赦,又如逃一般奔出办公室。也许,他很快忘了这件事,可是,在我心里,足足记恨了半个世纪。

  长大后,我也曾回想过那一幕,也在心底有过小小的反省。李老师说的也许有部分道理,当然,不是一条手帕就是小资情调,小姑娘爱漂亮没错,我的打扮毫不过分,他的确是小题大做。我错的是听惯了表扬听不得一点批评。

  一晃,几十年过去了,那位记不清我是谁的班主任早已作古,甚至我当年的同学都有好几个不在了。许多教过我的老师面孔都逐渐模糊,只有李老师,他那张长脸,那颗金牙,那两条长腿,还有他说话喜欢歪着脑袋的样子,依然清晰地刻在我的心里。有时我在想:他还在吗?他过得好吗?还是那样招人嫌吗?俄语不吃香了,他是否改行了呢?

  在我步入甲子年的一天,我在熙熙攘攘的集市上,突然发现一张熟悉的面孔。当我确认地站在李老师的面前时,他定定地看了我一分钟,脱口而出:“你是XXX同学。”

  那一刻,我像当年那样眼眶里充满了泪花,我为李老师相隔半个世纪还记得我?不知道是谁先伸的手,四只手叠放在一起摇晃着。我说:“李老师,你还记得我?要知道,你那时已是成年人,相貌不会有太多变化了,可我那时还是个十二岁的孩子,女大十八变哪。”

  他慈蔼地笑着,笑容像一股热流注入我的心田。原来,讨厌的李老师笑起来也会这么让人感动。

  从他的话语中,我得知他早已退休,与师娘一起颐养天年。我们谈到当年那件事,这回,我可不怕他了,我当面指出他的“不是”,抱怨他不该惹得我哭鼻子,害得我几乎一天吃不下饭。他哈哈大笑说:“还记恨我哪?其实,我真没想找茬批评你,因为我认得你爸爸,拿你当晚辈才说了那么一句,谁知你不买账,梗着脖子不服气,我不批评你批评谁?”

  “噢,还说不是故意找茬,上纲上线,连小资情调都搬出来了,晚几年,只怕你还会给我扣顶大帽子呢。”

  年过古稀的李老师突然腼腆起来,不自然地用手挠着花白的头发,惹得我也一阵大笑,半个世纪的芥蒂一瞬间冰雪消融、无影无踪。我发现,年少时的我也是带着主观情绪去评价李老师的,其实,他也是蛮可亲可爱的,此刻的他,正像个犯了错被抓个正着的恶作剧孩子。阳光照在他那张依旧很黑,但这些年不见爬满沟沟坎坎的老脸上,呈现着一种慈爱、祥和。

  我突然很想伸手去摸摸那张长脸,甚至想伸开双臂去搂抱一下这位我恨了大半辈子此刻却只有感动的老人,仿佛他是我的叔伯、我的父亲一样。

  但是,成了老太太的我没忘了淑女的矜持,我最终还是老老实实地与老师叙话、道别,站在路旁望着这位曾经给我知识,给我批评的老人蹒跚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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