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壳里的诗散文
1.某次夜色勾勒起的记忆之梦
丁香花散发奇异的香气弥漫进我的嗅觉,久久逗留。那张由一千块碎片组合起来的拼图梳理着人工的光映入我的眼际,林中仙子娇小地依在轻渺的绿叶上,洁白的衣着透析出关于你的记忆——城市的气息从窗外渗出,远处的街车匆匆驶过又驶来,我听到车轮碾压过水泥马路的声音。我坐在窗前,聆听。记忆之初,那个泥泞的五月颤抖着遁去的青春。就在这样的梦境里,我和你终于相遇。
梦里的你还是穿着那件过膝的白色羽绒衣,就和我想象中的一模一样,只是在这春天里穿件羽绒衣似乎有些不合时宜;你微笑的面靥隐藏不住你的抑郁,几听啤酒空罐凌乱地扔在茶几边,酷似你凌乱的心境。你的母亲,一位灰白头发的老人家站在你旁边,不无忧虑地注视着你;看到这幅动态的图画,我的灵魂不禁震撼起来,为这母爱而震撼。
是的,我并没有首先见到你,而先见到你的母亲。电话里,你和你的母亲音频酷似,我简直分辨不出来。当听到她的自我介绍,我的语气立刻恭敬起来;一个这样值得我尊重的老人家,怎么能不尊重她。
“你来看看她,她情绪不太好……”
于是,当夜我就几经辗转,换过火车、长途客车,以及机场大巴,最后乘坐飞机来到你的城市。你的母亲,那位经历过风霜的女人将我接到那栋小区;推开那扇门,立刻我就知道你为什么还穿那件羽绒衣,虽然现在已是阳光明媚的春季,可屋子里还阴冷的,这使得我接连打了几个喷嚏,流淌出鼻涕。
“她每天都在这里喝酒,用来麻醉自己……”你的母亲一边递给我手纸,一边跟我说道:“我想,只有你能劝劝她,让她振作起来;我是她妈,无论将来怎么样,我都希望她快乐与幸福……”
听到这里,我想说,我也一样希望你快乐幸福,希望你走出曾经的阴霾,走进阳光里,掬起那清澈的笑靥。可我一点儿把握都没有,我不知道自己能否胜任,能否成为医治你灵魂的良药,所以我会对你母亲说:“我尽力,我会尽力的……”除此之外,我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又能说什么。
人生最奇异的东西就是一句看似不起眼的诺言,它会让濒临危机中的个体或者全体满怀信心,也可以使身处绝境中的孤独者揣起朦胧希望;可是我许不下一个诺言,为此我回避开你母亲的目光,胸膛里涌出愧疚。
很快纸蒌里塞满了我丢弃的手纸;我感冒了,你的母亲叹息着,将点滴瓶子挂在你常常栖身的那张沙发前,她在我手臂上扎下针,将药液灌输进我的血管。我坐下的时候,无意间踢到那几听空啤酒罐,它们相互碰撞,发出金属特有的声响。
坐在沙发上,我忽然幻想起你每天夜里面对无限的静寂,听着VCD制造出的噪音,听着柯南的聒噪,将那一听听啤酒倾入愁肠的情形。哦,这里,曾是你酒醉后入眠的位置,那里曾是你默默哭泣时倚着的位置。我的幻觉在延展,梦在持续发醇,只是我看不到你的笑靥。
“我知道你能够做到,”你的母亲继续说道:“知道你能够给她幸福,所以才打电话给你;做母亲的总希望自己的女儿越笑起灿烂,哪怕最终黑暗将我的躯壳化为尘土……”
这时,门锁响起,你的母亲立刻变处谨慎起来,她压低嗓音,快速对我说:“你千万别说是我让你来的……我想让她嫁给你……”
听你母亲这样说,看着你母亲慈祥的笑容,我也开始忐忑不安,害怕我的突然出现会使你恼怒。但我还是微笑着向你的母亲点下头,让她不再担心。
沉重的防盗门敞开又关闭,你的脚步声窸窸窣窣,打破这空间的单调。我知道这准是下班的你加到家中,所以我在静静地等待,等待你的出现,试图和你的母亲一起给你一个惊喜。可尽管我知道即将走进来的是你,但钟表嘀哒,时光很快转动,一点点消耗掉我短暂的生命,你却一直不曾出现。
暗夜里,因梦醒来的我坐在窗前,街灯桔色的光辉洒进我的床上,我注视着对面墙上那张由一千块碎片组合起来的拼图,幻想刚刚梦境里的真实,幻想虚拟里你和我不期相遇的情形。丁香花的香气悄然弥漫进我的嗅觉,我突然打起喷嚏,思索起未来。
2.一个人的归宿
那滴水以某种力学所能解释的最合理的速度滴落下屋檐,破碎在坚硬的水泥地上;你站立雨末的阳光下,白色的衣裙随风荡漾,七彩的虹竖起拱形的桥,通往翡翠蓝的天空。这也许只是我想象的一幕,却是我能够想象的唯一一幕。三月的武清已经是春天了,那里的天气不同于绥芬河,虽然两座城市的空气里同样吹拂过太平洋的海风,但因为纬度的不同,温度也就有了天壤之别。你站立在那里,站在雨末阳光下的街上,清爽的天空水似透明,你无所谓的模样就象我最喜爱的鸽子忽扇着翅膀,掠过阳台那角玫瑰的碎影,掠过城市广场。在这瞬间我看到你眼角落下的泪水。
你抬起手的刹那,我听到你灵魂一声轻微的叹息。你的手在抖动,不停地抖动。你的唇也在不停地抖动,翕合着沉重的心事,神经质地哭泣。那次失败的婚姻对你造成重重打击,让你高傲的头颅低垂,让你抑郁起这变幻的人生。隔着千里之遥,我感受到你灵魂的叹息,我的灵魂也随之潮湿,潮湿的象地下室霉烂的一角,种子在发芽,褐色的藤蔓在秘密攀援,记忆痼疫般展开,缠绕,哭泣。最起初的爱情似乎永远占据住时空最牢固的地域,铸成无法忘却的城堡,犹如关于白咖啡梦幻般的传说。传说里,品过这种马来咖啡的男女会生生世世难以忘却第一次情窦绽开时的爱,然后走进婚姻,走进彼此的记忆,就是为了实现三生前某次不期的邂逅;可是接踵而来的却是对方对昔日誓言的背叛,却是命运对你的羞辱,你无法相信那就是事实。只是你不曾想过,背叛不过是个形式,婚姻里没有了爱情,又怎么能谈得上背叛?那不过是个破碎的童话,再怎样的贴补也拼凑不回来原装的美丽。
黑夜,每个黑夜里都在延续着瞬间的记忆,瞬间的执拗的记忆:两年的昏暗、两年的痛苦堪比三生的等待还要令人煎熬。独处一室时,打开DVD播放着永远长不大的柯南,品着麦芽发酵的啤酒,你会陷落进更大的寂寞,就象穿越太平洋的孤独的一桅帆,就象驶向夜空的那艘无伴的太空船,孤独,飘零。子夜时分,以及濒临子夜时分,你不仅陷落于寂寞,也陷落于失眠的痛苦之中,可怕的抑郁在挥发着神经末梢,使你不能摆脱。其实你只是一个无辜,在这个无助的世界里寻求,寻求哪怕一丝最微弱的理解与安慰。也许每个人的爱情在冥冥之中早就有了结局,也许爱情注定让我们分别受到伤害,也许我们的痛就根源在此,千年往复巡回也不能够解脱。你骄傲的翅膀被暴风吹得凌乱,黑夜里你无助地望向漆黑的窗,昨日的记忆似乎就在眼前,这更让你感觉到撕心裂肺。而你,虽然也是医生,却医治不了自己胸膛里那颗心的疼。
可是白昼,白昼里你还要撑起你的骄傲,为了自尊,也为了父母,虽然这骄傲已经给尘土染成灰色,虽然这骄傲仅仅成为一个脆弱的壳,成为一张隐藏真实自己的面具。屡次的白昼里我听到你的笑语,听到你果断与坚强的言谈;可是隐没在你内心深处的痛又有谁知道,黑夜里的抽啜又有谁知道?失败婚姻的打击促使你的性格坠向双重,也使你不得不依赖起那些精神药物的治疗。我在遥远的异乡凝注着你的轨迹,不知不觉也为你传染,因为我和你一样也在不停找寻自己的归宿。
每个人都应该拥有自己的归宿,只是在找寻的过程我们不断的遗失,但我们--我或者你总会找到各自的归宿,然后停泊,歇息,让自己不再疲惫。我想象着你站在三月雨末的阳光下,站在武清的街上,婷婷的就象一株盛开的百合,白色衣裙随风荡漾起那唯美凄凉的梦境,广场上的鸽子飞过高大建筑物的前端,以某个优美的姿态落下,落到你面前,这一切都似乎在提醒你,既然第一个童话已经破碎,破碎的不可以重拾,为什么不可以再塑造一个新的传说。你原本就是高傲的公主,即便陨落到现实,你也将会拥有生命当中最为幸福的光阴。既然前方的路已经泥泞的不能前行,那不妨回过头,再重新找一条路;另一条路上,会有更温馨的故事等待着你,虽然并不那样的绚烂与华丽。
而我,为什么把你想象在三月的武清,只因为在那个城市,那个你载满你生活的城市里,那个季节的温度最为适合,既不冷的彻骨,也不热的燥人;我想你在这样一个暖暖的日子里会有一个放松的心境;我更希望在这样的季节里和你相遇,相遇在这个不断遗失,又不断寻找回来的世界里。
3.坠落
当黄昏垂下绚丽的色彩,你慵懒地打着哈欠醒来。北半球冬季的夜幕来的特别早,北京时间十六时刚过就会笼罩在蓝黑的世界里。而事情就是这样巧,在你刚刚睡醒的那一刻,我踏进家门,饥饿地寻找食物;只是你和我分别在不同的两座城市里。
这一天,你休息。醒来后你首先坐在床边,抓起电话,看有没有未接来电;这和我忙碌完工作所要做的头一个动作完全相似。其实我早不在乎其他人的未接来电,我只是怕某个遗漏,没听到你的呼唤。现代生活,一组组数字——经度纬度、手机号码、QQ号码、银行帐号、身份证号码,甚至工号,已经病毒般成功主宰着我们,将我和你感染成为物质的奴隶。
无数的人,无数的车,无数的分分秒秒在喧嚣流动,还有无数的事情每天都在发生,发生在相同或者不同的城市中。每一个时光的间隙都会有人做着相同或者相似的事情,每一个时光的间隙都会有人呼吸,思想,乃至出生、死亡。踏进家门的刹那,我掏出手机,翻到你的手机号码,等待。我并不是不想打给你,而是怕打扰你,怕那一刻你没在武清的家里。隐约地,我渐渐熟悉你生活的某些轨迹,譬如你曾经的婚姻,你曾经的情感。我似乎看到那些人投向你蔑视的目光——其实我想对你说,他们根本没有资格指责你或者歧视你,这世间最难能可贵的就是投入一次真挚的情感,虽然那是一次创伤之后以第三者方式演绎的情感。独自坐在寂寞的电视机前,我似乎感受到你矛盾重重的思绪。在这感受中我只是静静地等待,等待你那透过电磁讯号传递来的声音。
记忆的河流汩汩涛涛,我俯下身体,凝视到和你相识的那个不期;那是怎样的不真实,就象梦幻。
冲泡的咖啡散发淡淡的香气,我坠落在关于你的梦幻世界,绚烂的花瓣开绽于我的神经元及神经末梢,我听到你胸臆间轻轻的叹息。那次离乱错误的婚姻章鱼触角般横亘在时光流沙里将你不间断地击打,拖曳,死死缠绕灰质的脑细胞,窒息你欲望丛生的咽喉,灵魂在颤抖。
寂静里你开始借酒消解漫漫长夜。只是我不愿你再哭泣——至少我想在你哭泣的时候能够给予你安慰,或者给予你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当然还有寒冷中递来的一只手,你的手,我的手。
也许——不,不是也许——有朝一日我和你会再同一座城市相遇,而不再彼此寂寞于两座相隔千里的陌生城市里。我和你相遇在黄昏,你慵懒地打着哈欠醒来,我掏出钥匙打开房门——然后就是众所周知的一幕温馨,暖意融融的餐桌,还有这满是爱情的碗碟,简单与简洁的厨房,卿卿的话语;之后就是两个人相拥在风雪的……梦幻中……我遥望着黑暗的窗外,只凭借你屡次传递过来的声音坠落进那属于你的秘密世界里,坠落在你的生命中。
我不想让你孤单,无论现在,还是将来。你要知道,未知隧道的深处,你的生命中还将会有我,有我握着你的手,抚去冰凉——我和你一起划过岁月光碟的痕迹,刻录夜幕里幸福的记忆,然后在N年后你和我彼此相依的最后时光播放,欣赏我们自己,也相互问候。黄昏在继续。绚丽色彩的流苏覆盖住你的额头,溢出你真挚柔情的眸子,洒落在我的手掌上,静止,永恒。我和你都不会放弃。我在想象着你的气息。
4.那次存在于记忆之中的邂逅之末
我望着这张脸,逐渐陷落于沉思。咖啡的香气混杂着你身上廉价香水的`味道在弥漫,遥远的街上递来偶尔驶过车辆的碾压马路的声音。黑暗当中,街灯穿透过玻璃窗隐约出你橘色的轮廓,还有你黑色熔岩般的眼睛,你手指上那枚闪着微弱光芒的结婚戒指,以及比黑夜还要黑的你的长发。其实此刻我的思想已步入某种形式的真空,已成为一个仓颉从鸟兽拼图中简化出来的象征符号。这么多年后,重又和你邂逅,我似乎听到了命运波涛汹涌的无声卷袭,岁月沧桑,我们的面靥被刻镂出无数划痕,记录着生活。于是我在想,如果时光再前进十年,或者后退二十年,我和你再次相遇,那隧道深处又会是什么样子,你是否还这样的忧郁,抽啜着述说你的故事?
岁月在静静吸附你的美丽,就象章鱼伸出的触手缠绕住落水者的双足;当然岁月也在吸附你的灵魂,吸附你的自信,你的尊严,以及你的生活、你的爱情和你的家庭。岁月黑洞慢慢显示出巨大能量,用那不可束缚的神秘使我们踉跄前行,仓促间把我们分离,将我们分别卷入生活滚滚洪流中,一点点消磨去我们彼此的欲望与青春。你就这样做在黑暗之中,我也一样。我们彼此听着对方轻轻的呼吸,再没有说话。借助昏暗的街灯,我依稀看到你面颊上两滴晶莹的泪水,然而随着你看似不经意的抬手,你的面靥重又陷于昏暗。你的这一动作,让我想起那个亘古的寓言;两个人的婚姻有许多比喻,有的比喻成鸳鸯,有的比喻成蝴蝶,有的比喻成连理枝,但在那个寓言里,婚姻却成为贝壳。两个生灵一旦相互拥有,就会走进贝壳里,享受那里面柔软的爱情,在苦难的生活里孕育着珍珠;而外界的风雨只能止步于坚硬的贝壳之外。可我的脑子回旋起这个寓言,立刻知道自己的可笑;面对昏暗中忧郁的你,我想到无数的不眠之夜你朝我走来的一千次的幻觉;现在幻觉成为了真实,我却开始犹豫。
跟着,火光一闪,不知什么时候你夹起枝女士香烟,精致的火机窜起橘色火焰,瞬间我看到你眼角那淡淡的纹理,就象大理石般的冰冷,即便稍后重又陷入昏暗,我的视觉产生奇妙的错觉,让我的脑神经中枢认定火焰之后这间房间更加昏暗,但你眼角那淡淡的纹理从此植入我的脑干,挥之不去,成为抹不掉的存在。
烟雾不知不觉缭绕在你橘色的轮廓周围,形成无规则飘渺的蓝,并且逐渐侵袭到我这一侧,刺入我的嗅觉;我轻微地咳起来。你似乎毫不在意我的感觉,燃烧的暗红的女士香烟划过重复而美丽的弧线,你忽然叹息声,开始唠叨你的不幸福,以及你狼狈的婚姻,无止境的家务,还有工作的无聊,似乎一切的错误都要归咎于不可捉摸的命运。时间更加苦涩,也更加无奈;我无声无息夹过那页纸巾,擦拭下没有进食的唇,又回忆起你青春时的典雅。那时的你就象春天里和煦的阳光,漫漫洒下恬静,而绝不会喋喋不休。昏暗里,水面不再平静,憨态可掬的瓷器被击碎,成为没有遗憾的遗憾。我不知道你的抱怨什么时候会停止,我只是担心这个黑夜的漫长。不过还好,你很快吸完烟,将烟蒂掐灭在钢制烟灰缸里,再次陷入沉默。
沉默的那一刻,一切都好象在静止,包括这个没有终点的宇宙。不过在这沉默之后,你启动嘴唇,开始你的道别,然后你站起身,不再留意我的步态,高声喊了句‘买单’,走出这间没有音乐、甚至没有灯光的屋子,悄无声息地离去。我被抛在后面,掏出钱夹,将一张百元大钞递给站立一边的服务生,匆匆跟了出去,久久伫立在川流的街边,似乎我仅仅是一个曾经的存在,就象你现在是我记忆里的一个存在。恍惚间我看到我自己--这么多年,我一直在寻找贝壳般的幸福,可就在刚才,就在刹那,我选择了缄默,退缩于胆怯,只对你轻轻的、轻轻的说了句‘再见’。你雕刻的面靥依旧毫无表情,哒哒的高跟鞋敲打着水泥马路坚硬的壳,招手呼唤街对面的出租车。我不易觉察地松口气。岁月将继续流逝而去,某一天我和你还会邂逅,只是那时你和我都已经老去,只是不知道你和我的故事还会不会存在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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