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豪情万丈归来却空空行囊散文

我曾经豪情万丈归来却空空行囊散文

　　我放逐，我漂泊，10年后，只载着一朵孤独的云归来。

　　故乡的天空还是幼时躺在田野里望到的那样湛蓝，那些云永远停驻在天空中，每天都在消散重组，就像我们不可逆转的人生……这些云曾载幻想去远游，曾温暖那个少年的诗心。

　　故乡十字街口涌进来无数光流水滑的车辆，模仿麦当劳店的比麦劳金碧辉煌经营着，金铺多了，寄售行多了，网吧多了，高档酒店多了，堂琅街成为了潮流服饰街，电影院广场被拆得七零八落准备盖唐继尧广场，而江西庙、大佛寺、黑神庙、唐继尧故居这些经重新修葺后的古建筑也成了旅游景点。曾经是一望无际的田野的环城路、二环路更有数不清的高楼大厦拔地而起，故乡正在打造现代化的经济县城。这一切无可厚非，但我仍留念从前那个土屋砖瓦，小巷纵横，散发着自然风味的小城。十字街口的稀豆粉，西直街的烧饵块和洋芋粑粑让人找回一些那个小城的气息。为何总是那么念旧？我也老了？一个人爬上金钟山后山，走过一座少时常去徜徉的僧墓，穿过树林，坐在石上，沐着寒风，望着对面山岭上的频添的新坟，不经写了首五古：

　　天地鸣橐龠，冬云铺穹苍。

　　古岭添新坟，物华已徜徉。

　　风尘少年梦，泠泠远飞扬。

　　襟怀钝剑冷，无人共歌唱。

　　勿弹哀古调，家园早沧桑。

　　世界一张脸，难觅旧时光。

　　岁晚木落尽，萧萧钟山旁。

　　寒禽与孤雁，没入山苍茫。

　　叹息应未得，空谷夙夜响。

　　——《登金钟山后山忆少时赋得》

　　门前那口古井水依旧深幽，可水质没有以前甘冽了，家人都用它来浆洗衣服蔬菜。幼时，姑爹家和我家还常年给它上香，敬井里面的“龙神”。现在，它已渐渐褪去神的光辉，像一个步入晚年的老人。以前门后那棵十米多的沙汤果树，它曾经被日本的飞机挂过树枝，每年秋夏都落下很多甜沙沙的小果子，前些年老屋翻新，它被砍了，现在想起，它就像一个离去很久的没有音信的朋友，偶尔回荡在脑海里。家里空荡荡的，父亲已健忘糊涂得厉害，常把我当成是他哥哥。我这个长子失职很久。长辈们一一走了，去年教我写作和书法的姑爹也走了，唯独七娘身体还好，老一辈都要退幕了，张氏家族到了我们这一辈已疏散，大家关起门来过现代生活。

　　故乡还保存着以前的那几家茶馆就好了，一些怀旧的人们可以聚在一起喝喝茶，听听书，拉拉二胡等等，将这一些人视为腐朽土鳖的慢的东西保留一些，会充实故乡打造钱王之乡的内涵。中国人的生活和西方人到底不一样，中国人要现代化，但不能丢了中国人的秉性，它需要衔接传统，否则只能成为一个被全盘可悲西化的没有灵魂的国度。

　　家是一个国的基本组成单位，每个人都需要一个家。我总幻想着在一个下雪的晚上坐上一列前往远方的列车，进行无休无止的旅途——目的地已不重要，行走的过程才值得回味，这人生也是永世旅途的一个站。

　　我在一篇小说里这样探讨、描述一个家：

　　“常年的飘泊抽去了家的重量。家的形象越来越模糊了。那是什么样子的呢？一栋房子，亲人，围着桌子包饺子？问寒问暖，可以遮风挡雨，可以读书，可以创作音乐，可以睡在暖和的棉被里看着窗外的飞雪？一群狗撒娇似地上窜下跳汪汪叫着向你讨食？鸭子、鸡、鹅们在院子里一拐一晃地悠闲散步？有一个爱你的人将你的脏衣服拿去洗了？儿子纠着你去帮他捅蚂蚁窝捉蟋蟀？回来的时候桌子上早摆着热乎乎的饭菜？他们和你说话，争论，斗嘴，闹别扭，屋子里总是热热闹闹的？

　　他对这些感到陌生，遥遥不可期待。他甚至怀疑这些住在屋子里的人是怎么生活的。停留下来，长久地待在一个地方，他感到在浪费时间。他也累，他也想停下来，感受一下“停”的滋味，但那颗心，那颗躁动不安和桀骜不羁的心总在拖着身体向前方而去……”

　　曾经的充满自然气息的家园在物质大浪潮的汹涌冲击下，正渐渐缩小，一个陌生的充满金钱和物欲的故乡正日益膨胀扩大。那个故乡正在陈旧，变成一件旧衣服，直到腐朽成灰，最后，它只能成为记忆中的一个意象。在这个时代的大环境下，“家”越发在肩上加重。好多人情事故等你去面对，好多家庭琐事等你去处理，逐渐降落的过程就是我学会适应的过程。我将拿起笔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夜深了，握着这份不尽人意冷冷热热的工作，走在空旷寒冷的大街上，疲乏袭来，仰头将可乐喝下。

　　那个苍白而烂漫的少年已经走远。此心安处即是家。

　　十年没有白活，将这朵云从黑暗的笼里放了吧，让它回到天空，成为故乡的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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