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于静寂散文

时间:2021-06-10 10:57:24 散文随笔 我要投稿

沉于静寂散文

  新的一天开始了,大得无边无际。

沉于静寂散文

  多一半日子里,小城的上空,阳光弥漫,天空明净。高高低低的楼房,没有站好队形,显得零乱、拥挤。街道被日光切割成灰色的线条,穿行的人们,有时找不见自己的身影。缺少灵动和生机时,人们勉强给城市以生命的表述,把流动的车辆、涌动的人群,比作动脉和血液。更多的时候,我能看到,街道右侧,一些人下象棋,打麻将,玩扑克,日子显得从容自在。街道左侧,有个乞丐,伏在地上,眼前的一片纸上,写好了种种不幸。建筑物上,小广告时常光顾,不断更新,层层覆盖。这种场面,情绪不好的时候,很难避免一个正常人对城市的误解。

  事实上,一直是这样和情形:所有的人,所有的生活,除了固定的安排外,大多都是未知的,仓促得来不及整理,秩序根本做不到井然。

  高峰期的梗塞,在早晨、中午出门时,总能遇到。弄不清楚,出租车、私驾车、公务车,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有些“突然”的味道。生活的节奏,便被弄得凝滞和迟钝。按我的理解,对小城而言,自行车应该是主要交通工具,自由而不占用空间。我是自行车最忠实的用户,乐意由它而东奔西跑,仔细算算,包括丢失了的,现在正在使用第八辆了。还好,我行走的路上,有两处自行车修理摊,为骑车族服务。其实,自行车修理摊不止两处。这个夏天,站在居所的阳台上,稍一转头,透过窗户玻璃,就可看见那处修理摊。摊子位于某局办公楼的拐角处,从待修的自行车数量上判断,生意很是不错。那个长络腮胡子的摊主,蓝色的工作服,沾了不少油腻,似乎好长时间没有打理过了,脏兮兮地,和他的头发一样发灰。不久,我看到,中午或者傍晚,会有一位妇女给她送饭,我怀疑她是他的姐姐,却也有人说是他的前妻。一个人,有人送饭,说明背后还有人惦念,生活就多了些幸福和温暖!

  这栋办公楼的前面,是个小型广场。广场的夏夜,灯光明亮,十分繁华。我数了一下,约五六十个啤酒摊子,摆在广告伞下,如果没有雷雨干扰,基本座无虚席。那些烧烤摊子,也闻风而至。玩扑克,喝啤酒,吃烧烤,偶尔打架、争执,是这里全部夜生活的内容。繁华褪尽,留下许多垃圾,若被雨水浸泡,再经太阳烤晒,就有许多苍蝇飞舞,膻腥的气味在半空悬浮。修理自行车的摊主,也有一把太阳伞,印着啤酒广告的那种。晚上,太阳伞的四周围了塑料布,他就睡在里面。如果晚间气温高,围上去的塑料布会取了下来。夜间,广场正值繁华时,他已经睡着了。这个夏天,他就是这样度过的。

  总能与一位女人不期而遇。这女人,不管是夏天,还是冬日,都穿着长裙,色泽鲜艳,款式时尚。她的黑色眼镜,似乎从未摘下来过,以致无法确定她的目光是否扫过擦肩而过的路人。没有谁向她打招呼,她也不和其他人打招呼,急匆匆地走着。那只半尺高的小狗,毛色不错,灰中透着些许红色,小跑步跟在她的后面。牵着它的绳子,虽然松弛,却似有力。小狗不时到路边的树下去,嗅嗅,抬一下腿,要撒尿的样子,显得温顺羞怯。这时,女人会停下来,头也不回。据说,她是外地人,为了爱情,跟随着本地的同学来到小城。那个男人,她的丈夫,几年后和她离了婚,又与一女子结了婚。这些年,人们都饱经风霜似的,此类现象已不会引起谁的关注和叹息。只是,许多人表面乐观而内心充满隐忧。

  我经常会看到溜狗的老人、妇女、小孩。有条小狗陪着,似乎生活多了些优越,多了些安闲。他们中,一些妇女怀抱着小狗,而她的孩子,委屈地跟在一边。当然,很多小狗,都是跟着主人的,在主人的脚边绕来绕去,也不见有绳子拴着----它们担心失去了主人。可是,这位戴墨镜、穿长裙的女人,手里始终拽着那条绳子不放,她或许觉得,它是现在唯一可亲近的动物了。有时,我私下揣测,她是否还给这条小狗起了一个男人的名字?

  我的观察,和我东奔西走紧密相连。但有个最基本的轨迹。一般情况下,东城区,北二环路,是我必然行走的路线。

  东城区,近两年繁华了起来。过去,是几百亩粮田,平坦并且开阔。我很喜欢油菜花开放,金灿灿的,满眼迷离,整个世界都会被眼前的景象夷为平地。新世纪初期,这里尽悉开发,成为城市扩张的最新成果。一年四季,总有店铺开张,恰都正当中午,礼炮的轰鸣声,淹没半个小城。这天,街道上多了几十条宣传条幅,红红的,要开大会或者某工作要开展强态攻势的样子,很气派。顺眼看看内容,却是东城区某住宅楼又要开盘。作为司空见惯的事件,我只是一个行走者,过眼也就忘记了。过了几天,距我不远的地方,炮声隆隆,歌曲阵阵,猛然记起,今天是大家认识中的吉日,可能那处楼盘盛大开张了,不知道是哪位领导,发表热情洋溢的讲话。当然,这与我无关。

  我路过时,开盘仪式已经结束,但还有许多人没有散去,兴致勃勃地讨论什么。一群孩子,也围在那里。他们是一群小学生,可能就居住在小区附近。他们奔跑,争吵,抢夺散落在地上的汽球。汽球有红有黄有绿有蓝有紫,互相拥在一起,十分炫目,充满诱惑。有四个孩子,手里攥着一把五彩汽球,朝东而去。脸上的笑容,是胜利的,欢愉的,为此而不屑的大人,无法体验得到他们的快乐。这几个孩子,我是认得的。上下班时,常碰见他们出入于三中巷。三中巷在东城区以东,还是以前的老样子,瓦房,大院,一下子能容纳好几百人。城区东进的步伐由快而缓,这片居民区,暂时躲过了商业开发。虽然迟早要被开发掉,但片刻的手下留情,却使打工者和他们的孩子,有了容身之所。孩子们面色有山的颜色,行走有山的曲折,短暂的小城生活,这些没有改变。没有改变的还有他们的顽皮。树木发芽的仲春,巷子和通往城区的道路上,这几个孩子,总忘记老师的教诲,爬上树木,摘下柳枝,褪下树皮,制作柳笛,吱吱呜呜的,乡村一般。有时我想,孩子们已经懂得了日子的艰涩,遵守着勤俭的习惯,秋季,城市的树木脱下冗余的枝条时,我能看到,这些孩子们和大人一样,把树枝拖回家去,那时灶膛里的火光一定很旺。孩子们很喜欢落雪的日子,他们不会堆雪人,不喜欢玩打雪仗,但是,喜欢在雪地里行走,比如,他们把双脚并扰,一个脚印挨着一个脚印,走出拖拉机轮胎的痕迹,朝前,朝前。又如,绕双“8”字,让脚印在雪地上留下大蝴蝶的形状,让人觉得春天离得很近。这些,很容易让我想起童年。

  其实,抢汽球的孩子们,穿着几乎是一样的。孩子们可以不理解,大人们却明白,那是为了让自家的孩子和众多的孩子看上去一样。有一个细节,或许只有我知道。那些五彩纷呈的汽球,它们的命运其实也不一样。我看到,城里的孩子们,或者居住在繁华小区的孩子们,汽球是最好的爆竹,他们边走边捏,制造出不少愉快的声响,到家时,手中只有书包。而三中巷的几个孩子,要把汽球小心地挂在床头,或者挂在墙壁的某颗钉子上,至少,一直要挂到过年,至少,一直等它们在不经意中消失。

  每次,每个盛大的开张之后,烟花纸屑凋落一地,汽车驶过,随着轮胎起舞,如果有雨,红红绿绿的,极度膨胀,腐烂一般。环卫工人身着黄色衣物,身影忙碌不已。她们大多是女性,是近年失业的企业工人。

  事实是,失业者随处可见。东城区直通北二环路,有所名气不错的学校,就在这里。中午和傍晚,学生上学和放学的时候,经常看见两个小摊各摆在马路的一边,但我不知道他们是几时来,几时回的。小摊点是流动的,他们没有工商、卫生、税务等部门颁发的一大堆经营证照。摊主是女的,虽然捂着口罩,穿着工作服(可能由于时间了,显得不那么纯蓝),但还是可以断定年龄都不到40岁。她俩的经营工具,是一副用角钢和铁皮焊成的烤箱,烤箱内置着煤气灶,还有两个抽屉。箱体一面的槽子里,是沸腾的食用油。油沸腾时,将食物放进去,翻腾的过程中,孜然粉、麻辣粉、胡椒粉、花椒粉等调味品,被一只小刷子涂抹了上去。她们的销售对象是那些学生们。土豆片、生菜卷、蘑菇、五香豆腐,都是孩子们喜欢的食物,去年四毛钱一个,今年春天,也随行就市上涨成八毛钱一个了。

  她们两个相互距离只有三两米,但不互相说话,没有人卖东西时,也不说话。也不坐着,一直站着。站累了,双手撑到柜子上去。但不等于她们不完全开口,其中一位喜欢用眼睛与人交流,眼神有些忧伤。另一位喜欢和顾客交流,喋喋不休,没完没了,说孩子不好好读书,说老公又要失业,说自己每天很累。去年刚开春时,她柜子里的煤气起火,时值中午上下班高峰,交通阻塞了一个多小时。消防车来后,火已经燃尽。她的直接损失过千元,自此,话也就少了。

  这是中午和下午的情形。早晨,也有两个摊子,摊主也是两个女的,40岁左右,也把两个用人力三轮车改装成的摊子,摆在马路的两侧,但不卖烧烤。她们的用玻璃粘接成的柜子里,放着几个装满素菜的小盆子,还有几十个碗口大小的饼子。她们是给学生和路人出售“菜夹饼”。菜是凉拌的,多是土豆丝、芹菜段、青辣椒丝、黄瓜片,为吸引孩子们,偶尔切几片儿火腿肠拌在菜里。去年,一个菜夹饼一元钱,今年春天涨到一元五角钱了。那天一早,我骑自行车到路口时,见只有一个摊子摆在那里。朝东行进,看见另一个摊子,正和我同方向奔跑。对了,东边也有一所小学。这是我没有见过的情形。回过头,她还在跑,当然我也在跑。有时的奔跑,可能有些不情愿,但别人得叫他们跑动。比如,上面来人检查。上面要来的人,想必工作繁忙,时间紧迫,不愿露面,更不愿意看到零乱的街道,因此,小城的各个路口都有警察站岗。所有的车辆和行人凝结在路上时,便有车队疾驰而来,前面警车开道,场面壮观威武。

  这都是白天的情形。腐朽、衰败,繁华、热闹。

  傍晚时分,我有时去门口转转,没有目的,只是随便转转。偶尔,还走到北二环路西边去,比如体育场和公园,也就能看到与白天不同的景象。体育场北面,是一个好大的足球场。足球场的草坪大概因为质量不好,两年后逐渐枯萎,最后成了不毛之地,但一些孩子,仍然把它看作足球场,周末在那里踢球,滚一身尘土。旱冰场在足球场的西北角,算是场地有效利用和开发----我一直觉得,城市的每一块地方都蕴藏着无限的欲望和商机。旱冰场经营者是一对夫妻,他们的工作间是一破旧的面包车车箱,远远看去,像伏着的甲虫。但他们不在里面食宿。那天我去,正好傍晚七时,旱冰场上没有玩耍的人影,四边摆放的几百双旱冰鞋,像张口待哺的大鸟,一些可能还有余热。应该是晚饭结束了,有几个学生走了过来生,胸前还挂着学校的徽章。他们模样端正,脸色洁净,像我的`兄弟。我怀疑他们四个,其实是路过这里,可他们和老板熟识。老板说:不玩?学生说,顾不上了,老师今晚查自习。他们明显是这里的常客。我回头,街灯通明,天色昏暗。旱冰场上的几个灯泡也亮了起来,和日光相比是炫目的那种亮。大约八点多,学生又来了。他们四个要了四瓶啤酒,打开,放在台球桌帮上,然后摘下学校校徽,掏出墨镜戴上,其中一个掏出一包香烟,抖出一枝,低头咬在口中,然后把烟盒扔给另外三人。我想,这几个孩子,晚上为什么还要戴墨镜呢?此时,我突然觉得我的想法被他们洞穿。他们用墨镜对着我,躲藏在后面的目光有些恶意。

  更多的是女人,还有小车。他们和它们,基本朝着一个方向而去。公园的晚上繁华并充满神秘,甚至诱惑。他们要去公园散步,聚会,聊天,跳舞。白天素面朝天的女子,晚上着上浓妆,从身边走过时,喷洒在身上的香水令人窒息。我居住的院子,几位女人白天聚在门口打牌,偶尔打一会儿羽毛球,晚上也要去公园,不用细看,她们都把自己打扮了一番。公园其实距家不远,十几分钟的路程。早些年,公园还是麦田和苹果园,不到两年时间,就利用一条自东向西的河,几百亩果园等,自然环境建成了一处公园。春天,苹果花纱一样笼罩了半边天,夏天,绿草和五颜六色的花朵相互衬映,秋天,名叫红富士的苹果挂满枝头,冬天,白雪覆盖了喧哗,景象安静平和。我最喜欢冬天了。除了自然生长的花草,还有石膏塑造的绵羊、梅花鹿,塑料制成的仙人掌。假像,愉悦着眼睛,可谁在乎这些呢。

  去公园的具体时间,实在记不清了,但不是傍晚。一个人,独坐。拣了个亭子,没有人。其他几个亭子,各有一对男女或坐或站的占着。我的亭子在高处,眼前的水没有微澜,人造湖水绿中透蓝,如没有灵气的石头。刚栽下不久的树木,遇到百年不遇的大旱一样,有气无力。高低错落的楼房,闪光的铜字招牌。远处的线状车道,甲虫般蠕动的车辆。但这不是独坐的目的。独坐应该没有目的,仅仅是独坐而以。石凳冰凉,坐着坐着,就不知道冰着还是热着,只是,时间长了便有许多人和事走进了思想。

  最近一段时间,我睡得很晚。不是因为外面的声音,也不是受公园舞曲的影响。尽管我的房子封闭不好,无法拒绝这些声音进来。我能听见,傍晚走出院子的住户已经回来了,他们意犹未尽,还有些兴奋,但充分说明,夜,趋向平静。晚饭后,妻早早地休息了,他得在深夜十一时二十分醒来,骑上自行车去上大夜班。妻失业后,久居家里。有一天,她很突然地说,她要上班去。口气坚定,不容置辩。我十分清楚,那个岗位粉尘多,强度大,三班倒。她擦拭自行车,寻找穿旧了的衣服和帽子,她叮咛我,因倒班不能回家时我怎样做饭,在哪里买菜等等。

  自她打工后,我终于知道,小城对夜行人表现得十分吝啬,她出门时,街上的路灯会全部熄灭。妻是胆小人,我因事不在家中时,她会在半夜三更打电话给我,自己弄出些恐怖来吓唬自己,可是,现在的胆量却不知从哪里来。她出门,下楼,尽量不弄出声响,怕惊扰了入睡的邻居。我点燃一支香烟,趴在窗台上,透过模糊的玻璃,看着外面的黑暗。烟头的光亮弱小,但只有我能在黑暗中,给她一点光亮。

  世界沉于静寂。但它不能安顿一个男人在黑暗中的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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