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度与希望的散文
其实,清明该是一个明丽的日子,万物勃发,陌上的迎春花,为春日的盛典吐绿绽放。有些薄寒的晚春,农人肩扛犁铧,手持耕鞭,把沉睡了一季的大地唤醒。老远处,迎着风儿,就会闻到泥土的清香。
然而,在我的记忆里,清明又是不乏清冷,甚至阴霾。单调的天空下,丝丝细雨,默然飘洒,打湿了昨日绽放的杏花。一帘雨丝,孕育了一片浓浓的哀伤与忆念,把田野装点得那样深沉,肃穆。雨霏霏,泪也纷纷。
据说,清明时节,已故亲人会彻夜不眠,等待儿女的到来,接受生者的祭拜,了却一段漫长的等待与孤寂。所以,清明的一早,人们或穿越厚重的阴霾,或穿梭于绵绵细雨,去祭奠长眠于大地的故人。饱蘸霏霏雨,纷纷泪,又一次把哀伤写满心田的扉页。
每每清明,我总会搁置所有的纷扰,携妻儿穿越黎明的肃穆,匆匆驶向故土,与家里等待已久的兄弟姐们一起,怀揣一抹不能释怀的哀伤,去祭奠长眠于村东那一片沃土的父母和长者。
百年,成就了一段历史。瞬间,却成就了永远的怀念。就在父亲割舍所有的眷恋,撒手人寰的瞬间,哀伤与怀念就从没有远去。花开花谢,花谢花又开,岁月悄然更迭和远去,然而,对于父辈的音容笑貌,谆谆嘱托,却历久弥新,不能释怀。正月十六,一个悲痛欲绝的日子,父亲强忍癌魔的折磨,庄重地与我谈论着我们兄妹未来的生活,那样的牵挂,那样的不舍。刚刚出生五十多天的儿子,为父亲战胜病魔,注入了新的能量,望着嗷嗷待哺,时而微笑的儿子,父亲吃力地说,就要走了,相信会把彬儿培养成才,会把“书香,勤劳,谦让,谐和”的家风传承。只有“成人”才能立足,才能成才。我聆听着父亲的教诲,一句句,一字字,掷地有声。当父亲完成人生最后的嘱托和寄语,好似如释负重,带着一副安详的模样驾鹤西去了。
人生最大的负重莫过于继承先人的遗愿,传承先人的遗志。三十年,弹指一挥间。三十年,哀思路漫漫。在每一个远去的日子里,对于父亲的嘱托,丝毫不敢懈怠,为家风的'传承励精图治。如今,孙儿们完成了高等教育,分别进了机关和有了自己的公司,奋发努力,事业有成,实现了你生前立人、立德、立业的遗愿。
那年二月二过后,哥哥建议要为父辈更换纪念碑,我们好像要为完成一项宏大的工程,精选碑材,撰写碑文。碑文,有儿女撰写是最具纪念意义的,因为他使一个老去的生命得以新生。我便在宣纸上练了上百次的碑文,最终用有些笨拙的狂草写下了挽联。每一字,每一划,都是那样的小心翼翼,那样的郑重其事的书写。刻制完成的纪念碑放在工厂的路边,引来路人驻足,因为,狂草书写的碑文毕竟不为多见。
父亲,生前在太行山一带撰写的碑文,以隽秀,苍劲而著称,许多人作为墨宝而收藏。我饱蘸泪水写就的碑文,生怕一生酷爱书法的父亲不如意。清明的一大早,我们兄妹一行护送着崭新的纪念碑,庄重地安放在父亲的墓前。那一刻,心情更加地忐忑,我说,爹,你要是满意儿子撰写的碑文就刮一阵风儿,让燃烧的纸钱缭绕。父亲在天有灵,一阵风儿果然轻轻刮过,一缕青烟袅袅升起,一抹欣温随之来临。
祭奠父辈的白菊花依旧芳香,祭拜父辈的梨花正在绽放。又一个清明来了,我依旧怀揣沉重的哀伤,用霏霏春雨,纷纷泪水,熬制成一剂苦口良药,不时地喝上一口,在怀念与乡愁潮涨之际,让植根于故土的心魂纤尘不染,在物欲潇潇、红尘滚滚的时光里能“随天地以苦度,寄日月以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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