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叔的散文

时间:2021-06-07 17:36:00 散文随笔 我要投稿

三叔的散文

  一

三叔的散文

  三叔的影子被晚霞拉得长长的,一起被拉长的还有,他挑在肩上的那两个装满牛草的草架子。当那个瘦小的身影,走进那个被群子称之为“现代文明里难民营”的时候,三叔人生中的一天又过去了。

  群子是三叔的侄女,是他大哥家的孩子。因为群子在四、五上就跟着奶奶和三叔生活,所以她对三叔有着一种特殊的感情。

  一间破旧的老瓦房里,除了住着群子的三叔外,还有一头牛、几只鸡和一条狗。老瓦房只有十几平米的大小,屋内比屋外洼去了很多,进去这间小屋,就像下了一层楼梯一样。由于门不大、不高,进去时,你必须要低下头。因为门前被三叔堆了一堆牛草,遮挡住了一些阳光,所以,小屋里大白天也显得有些暗。

  牛是住在小屋的最里面,占据了整个小屋的大半面积。进门的左边是三叔的床,床的里面还堆放了一些衣服和杂物,床边是一个小方桌。小鸡白天是不回家的,那条大黄狗是三叔的贴身保镖,平时就躺在床底下的。屋里气味是非常的难闻,特别是到了夏天。

  小屋的门是朝北的,因为三叔的小屋后是一条路,门朝北,他就可以看到来来往往的熟人,会和他打招呼的,这样就能减少一些孤寂感吧。三叔的小屋与周围的建筑及其的不协调。

  三叔从地上拿起一个看不清颜色的塑料盆,那个塑料盆上糊满了黑色混合物,甚至还有牛的粪便。先是到墙角的自来水管处,接了一盆非常纯净的水,洗了一把沾满泥土的脸和手,然后从那扇破旧的木质的小门上,取下一条同样分不清颜色的毛巾,擦了擦。

  天渐渐的暗了下来,三叔摸索着拉亮了那支15瓦的电灯,其实,那电灯对三叔来讲,也许只是个摆设,因为三叔的眼睛基本上看不清什么了。坐在那张别人送给他的那张,用绳子攀起来的铁制小床上,床的中间由于攀床的绳子松散了些,凹下去一个人形的窝,那个凹陷处甚至和地面连接着了。拿下别裤腰带上那杆,被三叔视如命根一样的旱烟袋。三叔嗜烟、酒如命,特别爱抽旱烟。集市上那商店里纸烟他是很少抽的,偶尔有熟人遇见了给他,他也会抽上几根,因为他说那些纸烟没劲,抽着跟没抽一样。

  从床下拽出一个破了边口纸箱子,那里是三叔放旱烟叶的地方,这些旱烟叶是三叔自己种的。三叔有一亩多田地,大都给人种了,只留下门口那一小块菜园子,留下这菜园子不是为了种菜的,而是为了种烟叶。拿起一片干的烟叶,展开了,放在嘴上哈着气,哈气,是用来软化干的烟叶,这是烟皮。再从纸箱里抓一些碎的烟叶,包在烟皮里,紧紧的卷起来,用舌头在接口处舔几下,掐去多余的部分,装在烟袋窝子里,这就三叔的旱烟。用打火机点燃了,使劲的抽上几口,立马变得飘飘欲仙了,那神态,像极了老电影里老烟鬼。

  在品完了烟味带来的享受后,三叔把老烟袋放在床头边,那个方形的木桌上,那木桌依然是看不清了颜色,更别说是木纹了。桌子上有一层厚厚的草沫与泥土的混合物。一个台式电风扇放在木桌的一个角上,那电风扇同样是难辨色彩的。三叔趴在床上,从床里边的一个放杂物的纸箱子里,摸出了一袋五香花生米,再从床底下提出他的酒,又开始品尝酒给她带来的快乐了。这些花生米除了三叔自己平时赶集的时候买一点回来,大多都是群子的妹妹们买来送给他的。群子是三叔大哥家的长女,嫁到了较远的城里去了,平时帮人家打工,基本上没有时间回来看望三叔的。只有在过年过节的时候,买上一点三叔爱吃的五香花生米,还有一些不容易坏掉的食物。像包装好的乡巴佬鸡蛋、饼干等。最忘不了的是,买几瓶好酒。群子小的时候跟着三叔和奶奶一起住。不能常回家看看三叔,是群子生命中最无奈的痛。还好,三叔的其他的几个侄女都嫁到了离三叔不远的邻村,平时都会抽点时间回去看看他的,这也是三叔的生活中一点心理的慰藉。

  花生米是三叔必不可少的下酒菜。至于酒,不需要什么好酒,就是那种乡下小作坊,酿造的高粱酒,很纯正的就可以了。每次用可以装下十斤酒的朔料桶装上一桶;当然不是纯干酒,是勾兑了水的那种,价廉物美。一桶十斤装的酒,最多也只能够三叔喝上五六天的,虽然三叔的酒量不是很大,也就半斤、四两的;但是,除了早晨不喝酒外,他老人家是一日两喝。有时二上午割牛草回来,也不忘喝上几口。三叔的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大约二百多天是在半醉半醒中度过的。这也许是他排解孤独的最好的方式了。

  三叔已经六十多岁了,一直是独身,没有娶妻生子。至于是什么原因,因为那是群子年龄尚小,已经记不清楚了,只从母亲和家里的老辈人那里知道过一点。大都是说因为那时候家里穷,三叔兄弟姐妹又多,而娶不起老婆的,等到家里生活稍好一些的时候,三叔的年龄也大了。也有人说是因为三叔的父亲偏心眼,不疼三叔,只疼爱三叔的弟弟,也就是群子的老叔。所以,一旦有人给家里说媳妇,三叔的父亲总是先说给老叔。就这样,一次次的错过,三叔也便错过了结婚的最佳年龄;群子的妈妈也是这么说的。

  二

  三叔背着手走在集市上。乡村集市的人很多,小商贩的叫卖声,在整个集市上是此起彼伏,热闹着呢。“三叔,赶集啊,不去茶馆喝两口?”群子一户家的堂哥在跟三叔打招呼。“喝,怎么不喝,不喝茶我来集上干什么啊。”三叔哈哈的笑着,回着家门侄子的话。

  集市两边是整齐的门面房。超市、服装店、理发店、照相馆、饭店、茶馆等各种店铺分排在集市的两边。这里的街道不比城里的差,只是短点、窄点。茶馆是群子老家集市上的一大招牌,这里老百姓无论是在农忙,还是在农闲的时候,都爱到这儿的茶馆里喝茶、聊天、侃大山。三叔是茶馆的老常客了。

  蹲在田埂上割草的'三叔直起腰来,两个草架子已经装满了青草。三叔每天赶集、喝茶以后,都要到田地里割牛草的。自从三叔的妈妈去世,群子出嫁以后,三叔就开始养牛了,牛成了三叔唯一的精神寄托。

  本来是人老三辈一去生活的,平时是蛮热闹的,这一下走的走;嫁的嫁了。三叔的生活一下子变得沉默、孤独了。那时的三叔,很享受这一老一小呵护的。这样一来,家里和村里人都很担心三叔的,担心他能否继续生活下去了。本来就嗜酒如命的三叔,整天喝得烂醉,以至于要群子和奶奶到处找。那时群子和奶奶可是三叔全部的精神寄托。

  三叔本来个儿就不高,经过这次打击后,更是又瘦又矮了。三叔挑着满满两草架子的草,迎着阳光,走向那间属于他的家。小黑狗跑了老远来接它的主人,三叔挑着草在前面呼哧呼哧的走着,狗儿摇着尾巴跟在后面奔跑着;俨然是一对父子,那情形让人感动的有些凄凉。

  “朝里边去去,给你上点好吃的。”三叔拿了一把草,对着他的牛,笑呵呵的说。那牛听话的朝墙边挪了挪身子,扭头看着三叔,摇着尾巴,眼神里满是欢喜的样子。

  “你就是不听话,老把屎拉在屋里,你闻闻,这屋子里有多难闻,拉屎的时候不能跟我说一声呢?”三叔蹲在床边,一边对他的牛说,一边摸出五香花生米和他的高粱酒。那牛嘴里嚼着草;眼睛望着三叔,像是真的在听主人说话似的,不是点点头,就是摇摇尾巴的。三叔每天都是这样说话。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和他的牛拉着家常。这牛自打进了三叔的这扇小木门,就再也没有出去过。就像三叔从未离开过这个小村庄一样。

  三叔把他的牛放到小屋里,靠南的墙边,是为了让牛能够照到充足的阳光。他却把自己的床放在了北墙边上。群子每回去看一次三叔,心就会更沉重一次。她也不止一次的劝过三叔把牛卖掉,因为三叔不缺钱花。三叔是村里的五保户,是有照顾的。何况他还有低保。可三叔说了,他养牛不是为了卖钱,就是想有个伴。每次三叔这么说的时候,群子都会哭。因三叔的孤独,因自己的无能而哭泣。

  夏季的草是最嫩、最多的,可是,三叔在夏季却很少晒干草的,原因是夏季的草因为太嫩,晒不出货,色泽暗淡,又容易长霉。只有到了秋后白露节过后,各种草都已经成熟了。这时,三叔就会从早到晚不停地割草,为了给他的牛储存过冬的口粮,三叔连赶集、喝茶都免了。白露后的草,像极了成熟的庄稼,遍地都是。只要把割来的草,放在房前屋后的空地上晾晒,只需几个好太阳,那草就被晒得焦干了,而且色泽碧绿。把晒干了的草收拢、堆起,待到冬雪飘落时,就可以拿来喂牛了。

  深秋的早晨,三叔又担起了他的草架子,走向了田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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