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处无言散文

时间:2021-04-20 15:22:01 散文随笔 我要投稿

爱处无言散文

  大良叔有个好朋友,是一匹英俊的大白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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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世纪的七十年代初,我家乡的村子被“工业学大庆,农业学大寨”的口号缠绕着,战歌不断唱,战鼓时常响。父亲一辈的农民们正值壮年,热情饱满,干劲冲天。那时的生产队是一个温暖的大家庭,一溜土坯平房,屋内大炕十几米长,二十八刃的大锅,半锅土豆汤,贴上一圈儿苞米面大饼子,香味传出去老远,或煮上满满一大锅金黄呈亮的苞米楂子粥,收工的社员们蹲在窗根儿下,每人盛上一大碗,不用筷子,哧溜哧溜地喝着。大院内十五六辆平板大车,车辕静静地支着地。农用的石滚子,大大小小的犁具、马具有顺序地摆放着。马厩里有三十多匹耕马,黑色的,枣红的,白色的最抢眼,那是队长从马贩子手里买来的一匹蒙古马,鹤立槽边,已成为头马,是当之无愧的大辕马。队里农户少,土地多,干起活来,要推崇谁是最能干的车把式,也叫车老板。大良叔的手艺最精,会调弄马的脾气,那匹大白马桀骜不驯,别的车把式都敬而远之,唯独服从大良叔的招唤,温驯得象只小绵羊。大良叔懂得驾驭技巧,会调动马们的力气,使那又长又尖的鞭子绳甩出清脆的哨声,悦耳舒心。一辆威风的大马车,有一匹主辕马,两匹边辕马,一匹排头马,在车把式的授意下,步调一致,齐心协力,得得得儿,溅起尘土纷飞,是当时年月最得力的农用运输工具。有一年,粮食获得大丰收,头一回“过长江”,全队的社员们乐得合不拢嘴儿。一辆辆大板车满载粮食,准备去交公粮。大良叔排第一号,大白马的脖子上系着红绸子,喜气洋洋。吧喳喳……,嘹亮的鞭哨声一出,马儿们竖起了耳朵,大白马卯足了劲儿,嘻溜溜一声长鸣,带动其他的马儿欢快地启程啦。深秋的.原野,庄稼秸秆被收拾回家了,一望无际,淡淡地土黄色,干净平和。一路上,大良叔不时地跳下车,跟着车小跑,用布抹几把大白马身上的汗水,这一车粮食太重了,最累的是大白马,它的头都不侧一下,高昂着,一直向前,象一个坚强不屈的战士,从不装熊,令大良叔时常翘起大拇指,向人们称赞。

  俗话说,马不吃夜草不肥,大良叔负责夜里喂马。具说,是他自愿要求承担这份劳动的。先把新下来的谷草用铡刀切得细碎,放在通风处晒干,豆饼提前泡好,烧热水,调马料,一夜起来三次,给马加料续水。大白马常常受到特殊的照顾,拍拍马头,在马耳边咕咕叨叨说些话,擦去马脸上的脏东西等。大白马精神焕发,马鬃鲜活抖擞,马尾银亮润泽,长过小腿骨。即使没被拴着,也象小孩跟妈妈一样,尾随着大良叔在院子里走来走去,留海儿处鬃毛左右不停地摆动,用头拱大良叔,鼻吼突突地冒热气,粘粘糊糊地样子,既笨拙又可爱。

  村子里放粮食的场院是最平整的,收割下来的谷子,豆子,苞米棒子,一堆一堆地停在那里。脱好粒的粮食装在用席子垒起的囤子里,满满登登。场院四周有土坝,坝外面要挖出两米深的壕沟,以防粮食被盗。那年秋天,大良叔驾一辆装粮食的大车,仍是大白马掌辕子,在场院外面路口处拐弯太快了,一只车轱辘滑向沟内,大良叔本能地拽住一根车辕子,悬在沟边。当时,车上麻袋里都是玉米棒子,有几吨重,一旦翻进沟里,大良叔非得被砸出个好歹。危急时刻,大白马四条腿狠命地弯曲用力,继尔,长啸一声,其它三匹马象听到绝对命令似的,同时向前奔去,只听轰隆一响,车轱辘被拨了出来,也带起了大良叔,只掉进沟里几袋玉米棒子。事后,大白马的脖径处和两个前膀子都勒出血渍,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水珠儿,身上汗迹斑斑。人们说,大白马救了大良叔一命。

  一年后,农村联产承包责任制度开始实施,粮田分块到人,生产队的财产分配到户。因为爸爸妈妈是生产队的劳动模范,每年挣到的工分最多,大白马被分到我家名下。牵马那天,其它的马都被陆续地领走,唯独大白马,爸爸拽不动。大良叔抱着马头在说着劝慰的话儿,大白马用头蹭着他的衣襟,尾巴左右摆动,一双惊恐的眼睛里流出了泪水,象一个执拗的小娃娃就要失去亲人一样,凄凄惨惨地挨着时间。

  大白马终于被牵到我家,爸爸搭起马棚,妈妈抱来很多又软又香的蒲草,新打制了马槽子。大白马默默地站着,耳朵俯在头上,好些日子都不怎么吃东西,无精打采。还经常挣脱缰绳,逃到生产队的地方,那里的房子已被拆除,正在盖农舍,原来的马圈和院子早就面目全非。它围着这个住过多年的家转了一圈儿又一圈儿,孤单单的,没有一个伙伴。不得已,悻悻地回来了,恰巧木栅栏门关着时,它把头探进来,静静地等着,秀美的眼睛里充满忧伤。在大良叔热心地指导下,爸爸妈妈开始熟悉大白马的饮食起居状况,但依然叮嘱我们不许靠近它。有时,我和大妹站在马槽边,一边添草料一边盯着它的大眼睛,被柔顺如丝般的刘海儿遮着,眨动之间,仿佛心事重重。慢慢儿地摸它的脸和耳朵,它会突然间打个响鼻儿,耸耸耳朵,扭着头,尾巴动一动,象在极力克制自己:别发火呀。

  当小草又一次渐没马蹄的时候,大白马已经把我们当作朋友了。有一次,我和大妹去田间地头给它割青草,它象一个孩子,嗒嗒塔地跟在后面,大道两边,白杨树空隙里,长着扁猪芽,灰灰菜,节骨草,婆婆丁,还有它最爱吃的又甜又嫩的小草。偶尔抬头看我们一眼,我和大妹说笑着,用小镰刀趟着没膝的绿色艾蒿秧,一把一把掠起青草割下来。突然,大妹“啊”了一声,仍下镰刀,呜呜地哭开了,我跑过去一看,她脚背上被镰刀划开了一个大口子,血汩汩地冒出来。我慌了,揪住自己的衣襟,撕下一块布来,费了好大的劲,都止不住血,只好丢下镰刀,背起大妹想跑回家。没走几步,大白马匆匆撵了上来,站在我旁边,用头碰了大妹一下,前腿双双弯曲,卧在地上等着,我呆了,缓过神儿来急忙把大妹放在它背上,让她拽住长长的鬃毛,它缓缓地站起来,象绅士一样往家的方向急走而去。我小跑着随在后面,汗水、感动的泪水一起涌了出来,大白马是谁呀,还会帮我们?

  妈妈常说,别看大白马表面上又高又壮,它的心和小鸡小猫小狗的心一样,善良宽厚,你对它好,它感觉得到,就会亲近你,讨你欢心,把浓浓的爱毫无保留地给你。很多年了,回想当时一幕幕情景,仍然感动,那是世间最美好的情感。

  秋天又到了,家里自留地儿的土豆熟了,大白马拉着弯犁,把土豆垄劐开,浅黄色麻子皮儿的土豆纷纷蹦了出来,大家拿着筐跟在后面拣土豆,笑闹着。我走上前去,拍一拍大白马的肩膀,它看一眼前方,加快了脚步。朝阳抚摩着它雪白的身躯,映出奋力跋涉的影子,怜惜地不忍离去。是啊,大白马本该属于广阔的大草原,它的兄弟姐妹正在那里纵横驰骋,个个骁勇,快乐幸福。生命际遇的改变,令它骨子里的豪情霸气悄悄地熬成亲缘般的依恋,只是有口不能言。

  几年之后,大良叔的老伴去世了,他悲凉地过日子,常常来看大白马,每一次都抱着马头说呀,讲呀,大白马也顺从地任他爱抚。爸爸妈妈商量好了,把大白马送给他。他拉着大白马回家时,我和大妹都哭了,大白马走几步回头看看我们,尾巴摇啊摇的,象在说:终于回到老伙计身边了,祝福我吧!

  后来,人们常常看见大良叔和他的大白马在乡间小路旁形影为伴,相携相依,抹上了夕阳的余辉,走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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