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之旅散文
已经二十年没坐过火车了，很少旅游远行。大半辈子在农村生活从事小学教育，无论从经济还是心情来说，都没有旅行的愿望。虽这样，对于出行的几次经历，依然是记忆犹新。保定火车站、汽车站、北京南站、北京站、邯郸火车站，都在自己以往散落的旅行中留下过较深的记忆。
“在家千日好，出门事事难”，虽然这话对于有钱人来讲毫不应验，也没道理，但对于在乡间历代耕种的农人来说，便是很正确的格言。出门毫无靠山和背景，对花钱很节俭的老百姓来说，是舍不得把省吃俭用的钱来换取开心的。带着干粮出门办事，现在来说不可思议，可对钱短又要远行的人来说，也不算是很叫人笑话的事，没有好的经济条件，那就只能凑合着委屈自己了。
二十年前的我曾经有过这样的经历。在保定火车站买好票等车到邯郸办事，一个冬天的夜晚，我穿着绿色的军大衣坐在火车站候车室大厅的硬座靠背椅上迷迷糊糊地遁入梦乡，在似睡非睡的状态下等候南去的列车过站的广播消息，并不时地睁开眼睛看看时间，下意识地打量几眼身边或坐或站或走或停的旅行者，看看自己身边简单的行李然后继续打瞌睡。当带着惺忪的睡意再次睁开眼睛时，一位美院的学生走过来，把一张用黑铅笔素描的三十二开纸画像递到了我手上。那是一幅我裹着大衣歪头睡觉的画像，右下角签着日期，署名“曹琳琳”。我发现这个年轻有气质的女生和她的几个同学不时地蹲在大厅的地板上，手持小画板给不同的人物作画，简练的几笔便勾勒出人物的外貌和表情。原来这帮美专的学生是在利用晚上的课外时间到车站写生，偶尔被某些临时选取的模特所拒绝，便另寻它人。因这关乎着肖像权的问题，所以这些人一般把写生后的画纸交给旅客。我保留的这张画像，虽使用的是从本子上撕下来的薄薄白纸，可这生动逼真的写意素描作品，还是很使我感动的，它真实地记录了我在火车站候车时困倦难耐的样子，直到前几年收拾旧书时，还惊喜地发现这素描还完好地夹在书页中，又细心地将这张画纸重新放好，有几年了，我一直再没有动过自己那张珍藏的薄纸画，至今我还收藏着。
现在我仍然能回忆起多年前的那个夜晚，在流动的人群中我寻找着车站的售票处，然后排队买票，警惕身边游走的扒手，等了好长时间，终于把车票买到手，之后再走出售票处，走向北边的车站候车室。一路间看到打着接住旅馆旗号、浓抹艳妆拉客的皮条女，不时地缠住身边走着的`旅客，给介绍旅馆服务，并且设法用甜言蜜语拉旅客上她们预先停在广场边上的三轮车，我挣脱了几个皮条客的“围堵”，来到候车大厅，找到一个空座停下脚步准备休息。
列车进站时间还早，我坐在候车大厅里闪目观瞧，偌大的候车大厅满满的人，南来北往的旅客在这里停留等待着发车。等车真不像在家一样随便和舒服，本身就是一件很难熬的事情。
在困倦中，正好赶上本市美专的几个学生在车站候车室大厅进行人物写生，且有幸得到这张速写的画像，使我稍稍打消了些困倦。午夜出发的时候，我早已经困倦得厉害，报站员开始报站，我等的车次即将进站，在检票口排队检票挤挤挨挨的，一个顶一个的旅客向前挪动之后，等待着两位情绪暴躁的女检票员检票的呵斥声。走在我前面不远处的一位背着篓筐的女人，特制的背篓里放着一个被包裹的孩子，一手提着皮包，一手向其中的一位检票员晃着一张车票，检票员还没细看这张车票时，那女人却麻溜地向前钻。“又是假票！”其中一人急忙从后面抓住女人的背篓，另一个女人则快速向前抬起一脚狠狠地踢向逃票女人的屁股，背背篓的女人差点被踢倒，身子歪歪扭扭地扶住了通道的墙壁，车站工作人员将她带到不远处的检票室，这时从检票室玻璃窗里看到那个背背篓的女人正在哭着央求工作人员放自己上车，说自己的买票钱被小偷吃了，自己已经好几天没吃东西了，回家拿钱后再回来补票……其实就连一向不说谎话的我都觉得这话有假，故意卖弄逃票的把戏。同时又感到这女人肯定不是有钱人，她过的生活是低人一等的，同情感油然而生。
我从检票口进入站台在列车停站后急忙上车，一会儿列车就开动了，随着铁轨震动的节奏从慢到快，列车出站了，在慢慢的加快速度中只听得见机车的压轨声和车头的轰鸣声。我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空着的车座委身其中，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
大约三个多小时过去了，火车历经石家庄站停车后，不一会儿就接近了邯郸车站。
下车时，临近黎明，从火车上走下来后，冷风嗖嗖，直钻脖领。随着一行下车的旅客，快速地被裹进了邯郸火车站候车室。黎明前的候车大厅里人员稀稀落落的，冷清异常。不知这里是何缘故，竟不像保定火车站候车室那么多人，这里的座位几乎没有人在上面休息，大家只是把东西放在邻近的地方，在空旷的大厅里小范围地挪动脚步，以抵御寒冷。在寒冷的凌晨时分，呆在这个异常寒冷的候车室里，实在是一件使人受罪的事情，冻得脚丫子就像猫咬一般。
这时，我发现邻座的一位年轻的女子，在没有音乐的情况下竟然摇摆起身子跳起了舞蹈，舞姿翩跹，虽然单调，但是不停地重复舞动着。这种动作清晰地表达一个信号，她这是冷得难受才在大厅里如此舞动的。我在不远的地方也受到了启发，也学着她自由舞动起来。十四步的交谊舞，节摘一些简练的原地动作连续重复，旁若无人地跳动着。在这几百里远的地方，一个熟人也没有，也不必担心谁会对自己说些什么贬褒的话语。而庆幸的是，时间不长，真得把我冰冷的脚丫给舞得暖和了过来，不再有猫咬的感觉了。
多年后，我曾经审视过自己的过往经历，这些旅行的片段记忆尤深，时时提醒我，旅行虽然是件潇洒的事，但是在实际历程中，往往是充满艰辛的。虽如此，那飞逝的往事，偶尔似闪念的镜头，一幕一幕，经年不忘，久久在心头萦绕。
我再也回不到那些年轻的时光了，那行程中的过往，就算是脚底下的一粒沙石，也是记忆中的一颗璀璨的珍宝。在夕阳伴着黄昏的时刻，我留恋于青春的时光。只争朝夕，挥洒余生的温情，让我把冬的情怀燃烧得热烈、沸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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