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流与鱼鹰经典散文

河流与鱼鹰经典散文

　　一条河流的某一段水面，水鸟的叫声如同河流的叫声。这是一条无名的河流，如果有蝶贴水飞翔，我可以命名它为蝶河。河水弥漫着水草与阳光的气息。几个打着花色太阳伞的村姑涉河而行，水花在吻着她们白皙的肌肤。河湾那边，长着芒刺的鸡头菜，阔大的叶子浅青泛出乌紫，叶丛间开着星星点点淡黄的花，在水鸟的叫声中守着属于鸡头菜家族的宁静。夏日的阳光照耀着河面，空旷呈现出天空的深蓝和河水悠远的青绿。一个渔夫划着两片蚌壳一样轻盈的渔筏，飘然而来，手中的竹篙插入水中，搅起满河涟漪。

　　渔筏逐波而上，筏沿两侧，栖着几只毛色墨黑的鱼鹰。我坐在青草如茵的河岸边，点燃了一支烟，悠闲地吸着。对于我来说，在这条乡村的河边静坐，如同一个僧人对佛静坐。此刻，我觉得这条不知从何方而来又流向何方去的河流就是我心目中的佛，我对它敬仰是它纯粹的宁静感动了我。这是一条具有禅意和温情的河流。

　　显然，这个夏日的午后，我，鱼鹰，还有站在渔筏上的捕鱼者，与河流发生了某种联系。河里存在着鱼，鱼引来了捕鱼者，捕鱼者带着他的鱼鹰，鱼鹰将为我展示它高超的捕鱼技巧。我开始为水中的鱼担忧，它的敌人太可怕了，将本来在天空飞翔的鹰，驯服成追随他从此在水中飞翔的鹰，对鱼构成致命的威胁。捕鱼者的手指放进嘴里，打出一声响亮的唿哨，几只鱼鹰闪电般地钻进河水中。另有一只鱼鹰仍站在渔筏上作冥思状，捕鱼者用竹竿把它推进了水中。那只鱼鹰却不潜入水里，我听见捕鱼者很恼怒地咒骂那只在水面上漂浮的鹰：杂毛，你要是不抓鱼，老子回去把你炖了。一只不愿抓鱼的鹰，对于捕鱼者来说意味着叛逆或对抗，对于鱼来说，则有了绝路逢生的机会。

　　水中的鱼鹰，尖尖的长喙叼着红腮白肚的鱼浮出了水面。捕鱼者用竹竿带铁钩的一头，钩住鱼鹰鼓鼓的脖子拉到渔筏边，用手夹住鱼鹰的脖子，将脖子里的鱼一条不留地倒进筏斗里。清澈的河面上，浪花飞溅，不时有受惊吓的鱼跃出河面，正好被杀气腾腾的鱼鹰抓个正着。

　　一条河流和它的鱼在受到攻击。我知道渔夫不会思考这个问题。我眼中的乡村河流是透明的，柳树和翠竹的倒影像一幅生动的画在摇晃着枝条。这条河流意味着没有秘密可言，像真理一般坦白，如月光一样诚实。它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公开的，白色的鹅卵石，浅水中的青荇，穿梭不息的鱼群，它用暴露的形式展现一切。然而，这条河流又非那样肤浅，它似乎不动声色地包含着无法理解的神秘。愚蠢的渔夫为捕到几尾小鱼欣喜若狂，而河流拥有所有的鱼，从来也不炫耀什么。

　　渔夫和鱼鹰已消失在我的视野之中。河流恢复了我抵达时的静谧。我感到河流仿佛突然停在那里，像我停在夏日的水边一样，在等待天空中的浮云或者浮云后面的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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