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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深不寿经典散文
情深不寿,慧极必伤,强极则辱。这是金庸先生《书剑恩仇录》中,乾隆送给陈家洛玉佩上的题字。
情深不寿,这四字,用来形容纳兰容若,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初识纳兰,只缘一句“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虽未解其意,却仍是一遍遍吟诵。仿佛宿命般的,邂逅了他,纳兰容若。
纳兰容若,单是这个名字,已是唯美如一阕诗词。
后来,我知道,纳兰是康熙时代权倾朝野的相国纳兰明珠之子,亦是康熙大帝御前一等侍卫。
他死于1685年,那是一年暮春,他抱病与好友一聚,一醉,一咏三叹,然后便一病不起,七日后溘然而逝。1685,距今327年。那时纳兰才不过31岁。他的才情达到极致,身世也达到极致,而他的凄凉也达到极致。
纳兰的诗集,叫做《饮水词》。他的诗句,遍传于市井之间。而他的好友却感叹:“家家争唱饮水词,纳兰心事几人知?”他自己也感叹,虽在翡翠从中,鹅黄队里占尽了风光荣耀,却是虽履盛处丰,抑然不自多。于世无所芬华,若戚戚于富贵而以贫贱为可安者。身在高门广厦,常有山泽鱼鸟之思。
何为“饮水”?道明禅师《五灯会元》中说过:“如鱼饮水,冷暖自知。”纳兰虽生于钟鸣鼎食之家,却也是个千古伤心人。声声凝泪,字字带血,凄婉之处令人不忍卒读。无时无刻不沉浸在痛苦的追忆里……
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沉思往事立残阳。
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大凡美好的事物,只有失去它之后,我们才懂得珍惜。一句“当时只道是寻常”,写尽此番哀思与无奈。
滔滔天下,知己一人是谁?我想,知己最初是产生于音乐间的,再从纸页间进入时间的更深处。高山流水觅知音,俞伯牙与钟子期,成就万世绝唱。千载之下,令人神往。
知几,多少人苦苦追寻了一辈子。盖因人生而孤单,每个人初来世上时,都是陌生的,守着一座孤独的岛屿。人生总有诸多不如意,对知音的追寻亦是灵魂的自我救赎。诗究竟是什么?感情和思想的表露不过是神经的震动而已。一切热忱、快乐、痛苦,都不过是神经的搏动。我们每个人都是一具弦乐器。每个心灵都是一张古琴,泠泠七弦上,等待知心人的弹响……
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
浆向蓝桥易乞,药成碧海难奔。若容相访饮牛津,相对忘贫。
求知己于朋友易,求知己于红颜难,宝黛初会时,只需一个对视,前世缘定的木石前盟便在今生深深扎下了根。
《世说新语》中载有一段缠绵悱恻的故事:
“荀奉倩与妇至笃,冬月,妇病热。乃出中庭自取冷,还以身熨之。妇亡,叹曰,佳人难再得。不哭而神伤,未几,奉倩后少时亦卒。”
荀奉倩如此深情,竟至以性命相赠。后来纳兰作诗感叹道:
辛苦最怜天上月,一夕如环,夕夕都成玦。若似月轮终皎洁,不辞冰雪为卿热。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
十一年前梦一场,减尽荀衣昨日香。深情有何用?天下男子,十九薄情。可偏偏唯有你纳兰容若,无限伤心事,谁与话长更……
德也狂生耳。偶然间、兹尘京国,乌衣门第。有酒惟浇赵州土,谁会成生此意?不信道、遂成知己。青眼高歌俱未老,向樽前、拭尽英雄泪。君不见,月如水。共君此夜须沉醉。且由他、蛾眉谣诼,古今同忌。身世悠悠何足问,冷笑置之而已。寻思起、从头翻悔。一日心期千劫在,后生缘、恐结他生里。然诺重,君须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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