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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有考生的散文
进入高中，“高考”两字就像魔咒一样笼罩着孩子和家长，教孩子活泼不得，家长轻松不得。
高中前五期，儿子取得了不错的成绩：两次获得校长奖学金，物理奥赛市二等奖，生物奥赛省一等奖，高三上期的期末考试，拿了个全年级第一名，于是我们都期望满满。
心想，儿子会斗志昂扬，意气风发，越战越勇，成绩一路飚升。可现实中儿子状态欠佳，精神疲软，感冒不断，成绩下跌。我们焦急不已，在第一次放月假回乡看望母亲时，竟和母亲一起去了绍溪，拜了邹法灵公托身的神婆，求菩萨保佑儿子高考顺利。
那天是农历二月初一，来这里认寄父的，看屋场的，择吉日的，求护佑的，络绎不绝。直到十二点多才轮到我。我非常虔诚地烧了钱纸，并讲了儿子的生辰八字和所求之事，那神婆闭目默会儿神，右手拇指在各指头上掐了掐，皱眉苦脸，丑陋不堪地摇头不止，说，愿你就不用许了，今年这孩子流年不利，等待明年吧。
我还想求她，她却已经接过了下一个的钱粮。母亲一路安慰，但我还是一路难过。回到家里，姐姐问起，我不言，母亲说了情形。姐要我不要信她的鬼话，等高考成绩出来我们去把她的桌子掀了。
频繁的模拟考把孩子们都考得变了形：胖子成了瘦子，瘦子成了竹竿；性格外向的成了火药桶，内向的成了闷葫芦。儿子虽然每一次模拟考试成绩结果都还不错，但考完回来都会不高兴，情绪低落。有次因为一个数学题和他爸爸拗上了，把碗一甩就回了学校。我忙追到学校，发现儿子坐在操场边的樟树下生闷气，我拉着他在操场上走圈，走到第十三圈，他说，我进教室了。我长长吁了一口气，目送他穿过篮球场，穿过樟树林，走进高三楼。
高考前两个月，每天早晨五点钟左右，我们都会被儿子难受的呕吐声惊醒，去医院查来查去，都说只是浅表性胃炎，吃点药就会好的。可吃了很多的药都没好，一直持续到高考，天天如此。高考完了，虽然我还是按时醒来，却再没听到这揪心的呕吐声。
6月5号下午，学校终于放假了，儿子搬回了一捆一捆的书。晚上，有一个文化公司给我发了一则关于高考作文预测的短信，丈夫说这都是胡扯的，但我宁可信其有，马上去网上搜集了一些材料要儿子看，可儿子要看不看的，我很是难过。
6月6号，儿子白天看看书，睡睡觉，傍晚我们一起去县政府散步，儿子恹恹的，总提不起兴趣。回来的路上，我猛抬头，却见蓝蓝的天幕上一弯金黄的月亮，实在是美极了。我忙要儿子看，儿子却说：“我早看到了，没什么。”我知道，考前的紧张把个情感丰富的儿子整得麻木疲惫了。等我去学校查完学生就寝回来，儿子已上床休息了。我和丈夫忙蹑手蹑脚搞好洗漱关门进卧室。战斗前夕，不敢有半点闪失。
6月7号清晨，卫生间依然响起了呕吐之声，丈夫见我侧耳倾听，忙问：“又吐了？”我沉重地点点头，丈夫长叹一声把头歪向了一边。
7点钟，儿子还在睡，我们都不敢喊醒，我先在厨房悄无声息吃过早饭去学校送我的学生高考。8点半，看见学生一个个走进了考场，我忙打丈夫电话问儿子情况，丈夫说正常，我说那就好。
上午考完语文，儿子状态还好，虽然我很想知道情况，但儿子不说我就不敢多问。吃完饭忙催他上床午休，我又去学校检查学生午休，丈夫就坐在桌前盯着时间，2点钟必须喊醒儿子。
下午考数学，我很是紧张。历年高考数学都是一关，况且几次模拟考试儿子的数学都不令人满意。终于下考了，看到学生都一脸的哭相，我心都揪紧了，忙准备了好多安慰儿子的话。打开家门，却见儿子已经开吃了，我忙问：“数学难吧？”
“没有啊，我做得挺顺的。”我喜出望外。
吃过晚饭，我去学校管理学生，他们父子俩去狮子山公园散步。10点半，儿子自觉地休息了，我们也停止了一切活动。
睡梦中，突听儿子在门外喊我，我忙打开门。
“老妈，我睡不着，我想跟你们睡。”
我一看表，2点42，我心疼得什么似的，丈夫忙让出了床铺。儿子睡在我的身边，满头大汗，我帮儿子擦干汗，抓一本书来扇风。
“妈，别扇了，我睡不着。”
我握着儿子的手，不知所措。
“来，妈给你讲小时侯的事：那时，你还只有三岁，亮爷爷把他最喜欢的杨梅酒给你喝……”
“妈，别说了，我睡不着。”
我心急如焚，但我告诫自己一定要镇定。
“别急，儿子，你想像一片广阔的草原，草原上有很多很多的绵羊在吃草，我们一起来数绵羊，1只，2只……62只……”
“别数了，我睡不着。”
时针已指向3点20，我快要哭了。
“来，儿子，吃一次止呕吐的药，你不是说每次吃完药都没精神想睡么？”不知什么时候丈夫已端着茶杯拿着药站在门口。
我正准备表示反对，谁知儿子竟一手接过药就放进了口里。不知是药物的作用还是被折磨得差不多了，慢慢地儿子终于睡着了。
折腾了大半夜，早晨应该睡沉了吧？谁知5点半呕吐又来了。我和丈夫无能为力，只剩摇头，只能在心里认命。战斗还得继续，儿子昏昏沉沉地走进了考场，我们忐忐忑忑地待在考场外面。上午理综考试的两个半小时比我陪读的两年半还长。
下考了，学生哭丧着脸，理综太难了。我跑回家，推开家门，儿子呆坐在饭桌旁，眼圈都红了。
“老妈，考惨了，有个化学题纠缠了我太多的时间，以致后面会做的一个12分的物理题没时间做了……恐怕230分都上不了……”
“不要紧，儿子，大家都说难呢。吃饭，吃了饭，睡一觉，把下午的英语考好。考完了的还管它干嘛。”
儿子也乖，端起了饭碗，但吃了两口又放下了。我故做轻松地说：“要不妈妈喂你好吗？”儿子也不笑，走进了卧室。我和丈夫扒拉着饭粒，头都大了。丈夫辛辛苦苦弄的一桌子好菜，没人动筷子。我也没心情去查学生的午睡了，就这么坐着。卧室安安静静，我多么希望儿子此时能酣然入梦。我小心翼翼地拉开门缝，还没看仔细，一声“妈”吓了我一跳。
“怎么还不睡呢？”
“我睡不着。”
我无可奈何地退到了餐桌边。望着丈夫那张苦瓜脸，我的心都痉挛了。我只能逃了，不然我就要爆炸了。我丢下一句“我走了”，把丈夫一个人架在了火堆上。
也许是高考这场磨人的战斗终于结束了吧，下午考完英语，考生们的脸上竟出现了难得的笑容，有的扔掉了垫板，有的把资料给了捡垃圾的老人，有的还欣喜雀跃地约起了晚上的毕业狂欢……
回到家，我终于无所顾忌地问起了儿子的考试情况。
“英语比较容易，应该还好吧。”
“听说那个英语专家押中了英语作文……”
“恩，但我没背。”
“你怎么能没背呢？我说你懒吧，难怪那么紧张，难怪考不好……”
我如一个点燃了引线的火药桶，马上就要爆炸。
“你疯了？不是都考完了吗？吃饭。”丈夫的一声闷雷，让我找回了点理智，管住了自己的嘴巴。
轰轰烈列的高考就这样琐琐碎碎紧紧张张地过去了。
晚上，儿子既没有去网吧泡通宵，也没有去和同学狂欢，而是坐在家里，拿着电视遥控板换了一个又一个台。三年来，学习占满了儿子所有的白天和晚上，突然轻松下来还真找不到自己的存在方式了。不到十点，竟关了电视。洗完澡，经过客厅，突然说：“老妈，如果我没考好，怎么办？”
“怎么办？男子汉就要学会面对现实，承担责任，没考好就复习。”我还没反应过来，丈夫已说得斩钉截铁。儿子默默地走进了卧室。
11点左右，朋友来电话问我儿子估分了吗？原来他们已在网上查看了答案，说她女儿估了六百三十多分。我和丈夫吓了一跳，因为白天我们估计儿子只有五百七八十分左右。两人躺着叹气。儿子起来上厕所，也听到了，估计也是一夜难眠。
6月9号，高考各科答案和《招生与考试》都来了，我想看儿子估完分再走，可是学生几次来电话催我去学校发毕业证，我心慌慌地来到学校，刚到年级办公室领了《招生与考试》和毕业证书，丈夫来电话说儿子估了632分，我高兴地与学生分享儿子的喜悦。
6月26号，是可以在网上查高考成绩的日子。我一整天都心神不宁，做不成事。下午五点钟的时候我就把晚饭弄好了，但谁也无心吃。电脑开着，我和丈夫两个的手机都准备着，看着墙上的挂钟一点一点地往五点半移。到点了，儿子先是用电脑，但怎么也进不去高考查分的网站，丈夫马上说用他的手机发短信，但发过去一点回音也没有。
住在县城的同学打来电话告诉我她查到了女儿的分数：633分，并说是用固定电话查到的。我羡慕不已，忙一边把儿子的考生号告诉她要她帮我查，一边张罗着去楼上借杨主任家的固定电话查。儿子和丈夫急匆匆地去了，我就在家守着电脑，等着同学的电话。一直到六点半，丈夫喜滋滋地从楼上下来，说：“查到了，635分。”我和儿子都好高兴，忙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姐，姐说，明天我们去绍溪。我问去干嘛？去把那个神婆的桌子掀了呀。
6月27号清晨，我们去学校填志愿。中国科技大学负责在娄底招生的朱教授承诺，如果我儿子第一志愿报中科大，百分之百录取。儿子对这个学校也很满意，心已定，天天忙着和同学玩。可丈夫却在那里慎之又慎。后来北大在湘招生的教授说，630分以上的读北大医学部还是有希望的，但第一志愿一定要填北大。儿子很不高兴，他不愿意学医，坚决不填，父子俩起了争执，后来校长班主任做工作才勉强同意，说，反正没希望的，要填就填吧。
直到7月1号才把志愿定下来：北大医学部，中国科大，上海同济。
7月13-14号，重本录取。吃过早饭，我要儿子打开电脑看看情况。儿子刚输入自己的考生号，马上就显示出档案已抛到了中科大，儿子如愿已偿，可高兴了，虽然以9分之差没录到北大医学部，我们也没觉得遗憾。如果儿子真的对医学提不起兴趣而逼着学8年，那真是一件残酷的事。
7月15、16、17号，一直等待专业的录取情况，直到18号才确定：力学基地班，本硕博连读。
7月21号下午，儿子在邮局领回了录取通知书。
儿子的高考总算尘埃落定。虽然我们都被磨得身心俱疲，但儿子的这个635分，全县第二名，中国科学技术大学的录取通知书让我们倍感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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