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芽菜碎碎念散文
窗外细雨微微,枝头上的鸟儿啾啾,雨拦住了出行的脚步。无心赏雨,更无心聆听鸟语,百无聊赖地拿起茶几上的晚报随便翻阅。醒目的红色标题:“这四种芽菜营养高”引起了我的注意。在标题下方一行加粗的黑体字中提到的黄豆芽、豌豆苗、香椿苗等便勾起了我的回忆,把时光拉回儿时的记忆,眼前仿佛一盘盘葱绿的青蒜苗、一盆盆伸着小白腿的黄豆芽。尽管它们是一些不起眼的可以食用的苗或是芽,但那也是记忆里的曾经美好。
儿时的故乡,冬天的大地一片肃静,田野也像冬眠的老人那样沉静。牛、马、骡子或是驴这些农家人耕种收割的好帮手,终于有机会躲在牲口棚里歇歇脚了。村子各家宅院里的树已是光秃秃的瘦影寒风中伫立。偶尔的一场夜雪,推开门窗,才会见到“千树万树梨花开”的景致。故乡的冬日是肃然、宁静的,与一把快要绞出绿的吵闹的春天似乎是两个不相宜的季节。与热烈的夏季相比则少了一份轰轰烈烈,若是与硕果累累枝头的秋相比,更是少了一份自然的喜气。
寒冷的冬日村子很难见到一丝绿影婆娑,这时候农家人便会寻到他们眼中的一抹绿景了。不知道是谁家先有的那么一丝念头,反正到了冬天,村子里农家人便会在住室依北墙摆放的那个暗红色的大板柜上,或是向阳的窗台上,摆放上几盘青蒜苗。青蒜苗,大蒜生长出来的芽,故乡的冬天,村子里各家各户的一抹绿影。宁静的绿,以至于多少年后我看到超凡脱俗的水仙花,便会想起青蒜苗的那一抹绿影来。虽然它们两者不可同比,但是我眼中似乎看到青蒜苗有着水仙花的一种雅。
那时候大蒜也不是什么稀罕物,我住居的村子虽说不种植,但是每当大蒜收获的季节,那些卖大蒜的人左右肩上都会搭拉着很多编好的蒜辫子,走街串巷吆喝着叫卖的声音总是此起彼伏。当然,村里的婶子、大娘免不了与卖大蒜人的讨价还价一番。这个说“你的蒜头太小啦,少给一块。”那个说:“你这蒜辫子上的大蒜数目也太少了,去点钱咋样?”
七嘴八舌、唧唧喳喳,挤眉弄眼地挤兑着卖蒜人。卖蒜人看上去就是个老实巴交的人,也不会太计较。此时母亲也会买上几串蒜辫子,本分的母亲从来不与卖蒜人讨价还价,母亲觉得人家也是辛辛苦苦的种植。饱满的蒜头个个挨着排列在还隐约见绿的蒜辫子上,母亲在房檐下阴凉处钉几颗铁钉把蒜辫子挂起来,需用时依次从蒜辫子上摘取。到了冬天,大蒜不抗冻,母亲就将它们拿到过堂屋存放。养蒜苗时,先紧着那些已见出芽的、或是拿捏着不是之前那么坚实的剥去蒜瓣的外皮,再把事先准备好的席篾儿(高粱秆的皮劈开,去掉里面的瓤而形成的细长但有韧性的薄片)将蒜瓣逐个穿成串儿,一圈一圈地依次摆放在盘子里,最后放上干净的凉水,再把它们放到向阳的地方,这样有利于它们的长势。每一个植物也是一种生命,有适合的温度,才会更好的生长。
儿时故乡的房子窗户是木质的红漆框,红漆框下的窗台上,一盘盘白色的瓷盘,一圈圈透着白的蒜瓣,红与白搭在一起扎眼、有丝丝喜气裹着白。耐着性子等上三五天,蒜瓣尖上已是萌萌地绿芽儿了。把盘子里原来的水倒掉,再重新放入干净的水,以保证水质不会浑浊。这时你会发现,蒜瓣已经生出白根,不几日,那些白根互相牵扯、纠缠在一起,已经分辨不出谁是谁的根了。接下来的长势似是“疯长”,头天晚上你还好奇地端详着、喃喃自语地催促它们:“快点长、快点长!”第二天清晨,它们已是碧绿的叶子,茎也是亭亭玉立于白玉盘里似的。一缕暖阳透过窗洒在水灵灵的青蒜苗上,衬着更鲜亮的红漆玻璃框,一红一绿恰似栩栩如生的一幅画。
接着几片叶子长成,茎也跟着蹿高,煞有“蒸蒸日上”的势头。若是再较强的光线,蒜苗的颜色会稍黄,此时想保持它们的碧绿,将它们移到光线稍暗处,便是可以多赏几日它们的碧绿了。最佳的摆放处就属当年几乎家家陈设的那个大板柜了,暗红的柜面上,白瓷盘里窈窕的碧绿,纤细地腰肢挺拔,不用摇摆任何姿势便是可人的让人爱怜。再长高些,母亲用纤细的手指掐一些下来,蘸一口自家产的黄豆酱,一丝丝蒜香入口。若是刚巧父亲从城里休假回来,青蒜苗炒鸡蛋那才是味道极美的。而那是儿时记忆里不常有的,其余时间鸡蛋大多是母亲拿去卖钱贴补家用的。
农家人或许不会留意那一盘盘葱茏是不是有诗意,但是在冬天这个单调乏味的季节里,他们不经意间的那一抹充满生机的绿,点缀了荒芜的冬天,不就是冬天里的一首诗吗?
青蒜苗的一抹绿影,是不远处的一缕春光折射吧!
黄豆芽是儿时记忆里,只有冬天或是春节前后,婶子、大娘们才开始张罗着生的。我的故乡水土肥沃,黄豆是当年种植比较多的物种。黄豆除了卖钱,当时村里人大多喜欢在黄豆收获的季节,用炒熟的黄豆做主料,做上一大缸黄豆酱,整整可以吃到第二年新豆子产下来。余下来的一部分,除了平时拿来换点豆腐调剂一下饮食,还要留有一部分准备生豆芽。儿时记忆里家家户户几乎不用现金购买豆腐,大多数是拿着自家产的黄豆去与走街串巷的卖豆腐的人等价兑换,据说这个交换方式现在也有在保持,不过只是一些上了年纪的人在延用。人老了或许总是喜欢怀旧,又或许是想从那里寻到一丝不曾忘却的记忆吧。
冬天来了,没有其他节气的时令蔬菜,农家除了一缸黄豆酱、一缸腌咸菜,或是菜窖里储存一冬的大白菜,可以换口味、或是改善一下饮食的,生黄豆芽就成了农家女主人的最爱了。那个时候物资贫乏、饮食更是单一素简,农家女主人便想着法子给自家的男人和孩子调剂饮食了。生黄豆芽并不是技术含量高的活,首先得挑选豆粒饱满、品相好的黄豆做原料,洗净放到那时候农家人常用的黑灰色的瓦盆里,放上清水浸泡一晚。第二天经过浸泡的黄豆个个鼓起了腰,小脸蛋上光溜溜的没有一丝褶皱。此时把水倒掉再用水清洗一两遍,接着澄去水分,再将一块浸湿的白屉布蒙在黄豆上,瓦盆再用大小适宜的盖子盖上,把黑灰色的瓦盆放到农家的热炕上。性急的女主人第二天清晨睡眼朦胧地揭开盖子一看,黄豆粒越来越胖嘟嘟地了,拼命似的使劲钻出芽尖。起身用清水再滤一遍,放回原处。披上棉褂子,一缕缕炊烟袅袅升起,农家人新的一天又开始了。白天,坐在热炕头做着针线活还不时地望一眼那炕角的瓦盆,那里似乎就是她的希望。简单、朴实的农家人,懂得什么是幸福,不求大富大贵,一个小小的期盼就是幸福。晚上临睡前,再与瓦盆里的黄豆打个招呼,给它们再一次沐浴,接着便入梦乡里去了。
这样来来回回三四天,黄豆芽就楞蹦着小白腿出来与女主人见面了。原先的黄豆皮像个帽子似的顶在微微张开的两片豆瓣上,此时豆芽大概也有半寸长了,可以食用了。黄豆芽炖白菜、黄豆芽炒韭菜,若是喜欢凉拌,开水焯过后去掉豆腥味,蒜末、虾油、几滴香油便是男人的下酒菜,清淡可口。我虽不会饮酒,但是这样的素拌却是最爱,不油腻却是豆香唇齿间。那是记忆里的一道素食,也是现在的最爱。人生也是一道菜,会有各种滋味掺杂,荤菜也好,素菜也罢,只要适合自己的口味才是最好。
香椿芽,是春天香椿树枝上的嫩芽,据说有“树上青菜”之称。又有资料说,中国是唯一食用香椿的国家。关于这个说法是否正确,暂且不去论它。儿时记忆中,故乡种植臭椿树的很多,而香椿树倒成了稀罕物。当走在村子大街小巷,一旦有臭椿树的味道飘来,便捏起鼻子快速跑离那个地方。心里便生疑问,不知道当年栽下臭椿树的人出于什么想法和心理。现在想想,每一个树种它的生存价值都会有所不同,不应该因其味道而嫌弃它的存在,它的存在必有它的合理性。
第一次品尝到香椿芽,是在读小学的时候。是我的干奶奶,我父亲的干娘让我尝到了鲜,原来树芽也是可以吃的啊,那时候会惊奇。干奶奶是父亲的干娘,也是一位善良、宽厚、仁慈的老人,更是一位伟大的母性。干爷爷年轻的时候好吃懒做,干奶奶嫁给干爷爷没有过过几天好日子,生养了两个儿子,缺吃少粮的度日。干奶奶只有忍受,她那个年代又有几人是幸福的呢?赶上兵荒马乱的时代,嫁给这样的男人,还指望什么?后来有队伍到村子里招兵抗日救国,干爷爷一句:“我去当兵,说不定将来弄个烈士啥的,你们娘三就有饭吃了。”没有想到,这一句就成了永别。在第一次参加战斗中,干爷爷果真成为了村子里第一位烈士。
干奶奶家的香椿树又高又大,是干奶奶的儿子去外乡干活,外乡人送给他的一棵幼小香椿树,他便背回栽倒院子里,成活后一直伴随着母子三人清苦的生活。那年春天,春暖花开时,干奶奶家的香椿芽刚刚吐芽可以食用了,干奶奶便挪动着小脚,把她刚刚摘下来的香椿芽送给我的母亲,“快给孩子们尝尝鲜儿!”母亲一脸感激,虽说是位干婆婆,但是母亲与这位干婆婆的感情甚好,有什么贴心话或是委屈,总是喜欢与干婆婆唠唠。干奶奶也总是开解我的母亲,逢年过节手头不管有多拮据,我的母亲总是会给善良苦命的干婆婆准备一份礼物。而我儿时的第一份压岁钱也是干奶奶给的,现在想想当年的干奶奶是多么的不容易啊。记得母亲真心推脱不让我拿虽说只有一块钱的压岁钱,但是干奶奶却总是真心实意地硬塞给我,甚至有次差点把我的新棉袄扯破。如今,干奶奶早去了天国。天国里的干奶奶一定会幸福的,我总是这样的期待着。
等干奶奶走出我家宅院不见了踪影,我俯身用小手抚弄着绿中透红的嫩芽问母亲:“这个树芽可以吃吗?”母亲说:“不仅可以吃,而且味道还很香浓呢。”低头一闻果真一股股香浓窜入鼻孔,我的小手拿起来就要放到嘴里嚼。“小馋猫儿,着啥急。”“等会我用开水焯一下,给你们包饺子咋样?”要知道那个年代,逢年过节,或是家里来了客人才会包饺子的。听到母亲说要包饺子给我们吃的话音刚落,我们姐妹几个已经是手舞足蹈了。
大姐和面,母亲用开水焯香椿芽,一会开水中的绿中透红的嫩芽,在水中浮动变成了漂亮的碧绿,就像变戏法一样。长大后才知道,那是香椿芽中含有的一种叫“花青素”的在发生着变化而使得叶子颜色变绿。
尽管那次包的饺子母亲没舍得放多少油,尽管本来就为数不多的饺子煮熟后送给祖父母、叔婶一部分我们所剩无几,可第一次尝到的香椿芽素馅饺子,却是记忆里最香、最好吃的饺子,因为那饺子里还留有干奶奶的爱的味道。
如今,香椿芽可以变换成各式各样的做法食用于老百姓口中。用开水焯过后切碎拌豆腐,白绿相间,你是否会留意有一丝白玉和绿翡翠的吻痕?香椿芽炒鸡蛋,是“软黄金”与绿锦的缠绵交织吗?炸椿春鱼儿,面糊裹着鲜嫩的芽,油锅里滚动出的显然是春的激情。外焦里嫩,满口溢香,人间美味、回味无穷啊!
青蒜苗、黄豆芽、香椿芽,虽然是现在百姓餐桌上的司空见惯,但是儿时记忆里的那些美好却是珍贵,不会随时空消失殆尽,它将一直伴随我的流年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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