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石的显迹散文

时间:2021-10-04 08:12:56 散文随笔 我要投稿

金石的显迹散文

  一

金石的显迹散文

  一沓来自泊镇的家史手稿端端正正地铺在桌案上。信皮上漆黑的邮戳,仿佛还浸着几分运河的湿气。一页页捻过那些斑驳的手迹,带着阅读《心灵史》般的心境。那些沉潜了六百余年,几乎不见史籍、唯在老人口中流传的家族机密,在少年不安的触摸中渐渐显影。

  祖父在窗口端坐如蜡,解密后的惊异深藏于缄默。

  这份突至的手稿,使十八岁的我,第一次开启了对根的感知。像挖到了藏宝图的骑士一样,彼时起我有了寻找的举意。

  但我无处可寻。八岁即闯了关东的祖父,对关里的记忆是稀薄的。七十年间,有限的几次踏访和书信,难以言说沧桑的纠葛。而那泊镇的本家族人,多以勤行为业,鲜有读书人。这手稿,竟也没有署名,电话打回老家去,竟不知是谁所撰。少年新鲜的冲动,被无援的茫然遮蔽。

  我找不到归还的路了。

  难道这么庞杂的回民家族,竟没有一位可以言说历史、理顺教门的能人?我聆听着祖父的沉默,内心繁殖着不尽的卑微和惆怅。

  这时祖父说,要不,我带你去你姑奶奶家问问吧。你姑爷爷的老马家,好像与山东的一个阿訇世家有亲戚,兴许能问出些事来。

  我脱口而出:是山东金子常吗?

  祖父摇头茫然。

  东北这风土,若非出自教门世家,对回回事也便仅限于走坟做事炸油香,旁的素养是甚少的。我那时只顾考大学,连四大阿訇都叫不全,怎么就突兀地喊出了一个金子常?

  揣摩这偶然的闪念,已颇存显迹。

  我似乎想起来了。祖父书架上有一本黑皮册子,那几乎是我儿时寻获教门知识的唯一书面来源,凡去祖父家就摘下来,煞有介事地翻开去。我记得束尾一章里,收录着民国时期历届留埃学生的名录。这其中就有金子常,幼年的目光曾在这个充满莫名美感的名字上停栖过多次。

  只是个名字,仅此而已,别无所知了,但我莽撞地喊出了他。

  一天姑爷爷来了信儿,说是长春的树淇来了。

  其时我正逢高三,因厌学,整日潜藏在祖父家楼下的地下室看书。有客临门,自然耐不住寂寞要去见见,便随祖父去了西大桥的姑奶奶家。

  面前的来客,年近花甲了,打整却十分讲究,面堂里满盈着洁净的光泽,毫无老态。言谈谨守着应有的礼数和分寸,文采优雅间,尽是爽直与热忱。他是我姑爷爷的姐姐马淑琴的儿子,此番是来哈尔滨看望他的舅父的。

  顾不上多拉教门话,我劈头便问他贵姓。

  树淇答道:我姓金啊。

  我暗自一惊,追着问:可认识金子常么?

  树淇竟笑了:那是我的祖父啊。

  我惊愕得说不出话来。先前,那个没有任何理据可依的猜断,就这么轻易地应验了。金子常,那个黑册子冗长名录里陪伴我多时的陌生名字,先是被我莫名其妙地预感沾着亲,而后他的后裔就真切地坐在跟前。

  直觉告诉我,金石两家的精神密码,才刚刚开启。

  树淇大大的出现,使困扰我多时的错综难理的家族关系,慢慢获得了析理。

  言述间,打通一道往事通径的,总似与一位石六爷有关。

  石六爷与我虽出本家,但已无所粘连。泊头石姓回民,传说为元末脱脱丞相后裔,散落在运河两岸,支系是庞杂的。是年清明时分,我专程回泊头寻访这位石六爷的掌故,所获已甚少了。

  但见到了石六爷的侄女石景桂,其父石金涌行十,人称石十爷,是泊镇哲合忍耶的乡老。人早不在了,眼前所见的女儿,都已是一头白发了。也是口唤的机巧,老太太的丈夫戴忠文,恰是我祖父的表弟——若按此支,当叫她奶奶的;若从树淇大大那边论,我该以姑母相称;抛开亲承关系不管,单看石家的辈分,一个重重的“景”字,又足可使我恭敬地叫一声太奶奶。顿亚里,回回剪不断的亲套亲,总是如入迷阵。

  多人的口传中,基本理清了这样一些脉络:

  这石六爷是能张罗一些事的人,先居奉天城扎了根脚,关里就陆续有乡邻投奔,总由他点拨和安顿,这其中便有一位同出哲门的沧县乡老马书田(即是我姑爷爷的父亲)。那光景因了日本人的缘故,金鱼行市看好,石六爷便建议马书田以养鱼为业。鱼苗从北京进,池子养到了哈尔滨,在偌大的一片道外城很是出名,人称金鱼马。都说松花江发大水的时候,道外街巷的汪洋里,到处是金鱼马的金鱼。

  这马家有一闺女,名淑琴,自幼追随教门,功课出众,经石六爷撮合,便将这马家女儿许配于山东人金衍祯。可惜金衍祯口唤到得早,留下遗腹子,便是树淇大大了。暮生的树淇,五岁上随母亲离济南而回东北。一路护送的,乃是石家五爷。路经沈阳,又借宿在六爷家。

  金石原属两姓,石家人何以不辞万里艰辛,护送金氏寡母孤儿返乡归里?唯因这金树淇是金衍祯所遗骨血,而金衍祯,乃是济南大尔林金子常的长子!

  勉强写清的老事,初听树淇讲时,只觉茫茫然。回想解放初年万里归乡路的黑白影像,已漫漶不清,所能感知的,唯有来自信仰的脉脉余温。

  想听树淇讲细些,可西大桥匆匆一别,不知何时再叙。只记得临别时,树淇大大问起我的高考志愿。我一个连学都不爱上的坏学生,实在是无权指望什么的,但早有惦念的,确有一所文史积淀都还勉强的东北师大,正巧就在长春。我颇乏底气地告诉大大:想去师大。旋即又忙补上一句:也只是想,数学英语都不及格,差得远了。

  托靠主,我在长春等你。

  树淇大大攥紧我的手,含笑的眼睛,仿若深潜着一个契约。

  二

  熬枯了高考的最后一滴油,流火的苦夏到了。

  在我的同伴为估分报考夜不能寐时,我把一人高的教辅书卖了废品,两手一甩,开始了骑士般的旅行。可去之处繁多,我似乎毫未踌躇,只因一个与我家几世有缘、又言说不清的金家,就觉得那陌生的济南城也有了几分面目亲切,硬是想去走一趟。

  和树淇大大通了话,他支持我的旅行,并嘱我,济南还有一位石家老人,懂得很多,有时机可去拜访。那老人便是石景春——后来我方对上号,他正是当年护送树淇娘俩回东北的石五爷的儿子。

  初抵济南时,汗如泉涌。走在西关小吃街,已如倦怠的老猫,爬行不动,只想回宾馆歇下。但夜色降临的时候,晚至的清爽又使我坐卧不安。我决意当晚就拜访景春老人,一刻都不再滞留。没有打电话预约,甚至没有更多地问路,便按图索骥地潜入了那片安宁幽深的老宅区。

  济南的`老房子,错落在斑驳的青石之间,显露着一种坚挺之美。面前是一间老式平房,黄晕的灯光和邢质斌的声腔从窗口隐隐溢出。一位花镜老人正安详地看着电视。我猜他就是,正寻思该不该进去问,他恰好出了门。

  我迎上去,假装问:老人家,请问石景春老人在哪儿住?

  老人耳力不灵,捂着耳廓高喊:啥?

  我复述了一次。

  他紧绷的面孔舒活了许多,笑答道:我就是啊。

  我忙出了赛俩目,说,我也是老石家的后人啊,从东北来看您……

  我没有听清那浓重的山东方言又细细碎碎地叨念了些什么,只记得他用粗糙的大手紧紧钳着我的手不撒开。这时他的老伴也蹒跚地出了门,问是谁呀。

  景春老人幸福得像个孩子:这是我们石家的后人啊,快进屋!

  我探头进门的时候,觉得那每一间古旧的陈设,都是熟识不过的。绝不像远来的访客,分明是故居重归。我迫不及待地询问了有关家史的掌故,问他可知道我收到的那沓手稿,是出自哪位族人。老人仔细询问了史料的章节和内容,似乎已有判断。

  半晌,他平静地告诉我,正是他本人写的。

  我怔了好半天,觉得顿亚上的事,妙如天方夜谭。

  天色已晚,不忍搅扰老两口休息,倾吐了我志愿续考家史、书写教门的举意,便早早告了辞。老人显然没与我叙够,嘱我次日一定再来,并就在他家住下。待我再次登门,没想到,老人的桌上已摆了厚厚一沓子资料,一样样地翻给我看。我看见了那部手稿的全本,还有一些八十年代的老书报。老人不大听得清我的问话,多是陶醉地自己讲,仿佛对我的心事一清二楚。最后他把手头的资料都送给了我,还留下一张很小的字条。

  我谨慎地摊开,竟是一位作家的住址和电话。

  我惊得目瞪口呆。

  景春老人说,这位作家来济南时,曾专程来家中看他,留下这字条,并嘱他切莫外传。许多年了,老人从未给人泄露过,但现今他对我说:日后如遇糊涂的问题,总有一位高明的先生可以求教,去时就说是济南石景春介绍的后生。

  我对这位作家太熟了。在我斗志沦丧的高三岁月,只有他的书焊在枕畔,夜夜带来不竭的气血。记得有一本是咖啡色封皮的《夏台之恋》,照片上作家的手指拄在颌下,那神秘的微笑使人着迷;再一本,便是早已绝版的、从西域邮得的《心灵史》。泛黄的书页中,一门门新鲜而惨烈的穷人往事,使我觉得每日复习的历史书,总有着恼人的虚伪和缺残。

  我把那张字条如珍宝一般藏好,躺在一领凉席上,惴惴难眠。我不知老人为何对我一见如故,才匆匆两面,竟不顾张承志留下的口唤——难道只因一句:我也是老石家的后人?

  多年之后才知道:在济南府,那金张两家,竟也是绵延缠绕的世交、水浓于血的情分!

  这是另话。

  在济南,还有一人要见。

  其时他大学刚毕业,网上却已威名赫赫。此人便是安然。

  那年我还不会礼拜,等他在北大寺礼完撇什尼,又找到一家商厦的地下一层喝了些冷饮。由始至终,安然皱着青涩的眉头,那异化的西关在他淡淡的、我甚至未能完全听懂的讲述中,变得遥远而悲切。深问金家的事,他也说不出什么,只说金家店也没了,金家店也没了……这谜语式的喟叹,更诱使我对这方深奥的地域揣度不已。

  此后我又走了齐鲁几地,登了泰山,看了成山头的海,又回泊镇替祖父省亲走坟。待到旅行全美地结束了,师大的通知书已送上门。

  树淇大大与我的契约应验了,仿佛水到渠成,唯我知每一则机缘背后的玄妙。

  金石之交,延至长春。

  大大先引我结识了石景芝大姑,她是泊镇石十爷的次女(亦是景春老人的堂妹了),少时随树淇母亲学经,定居长春。如前述,对她也有三种叫法,最好的礼数应喊一声太奶奶,可景芝老人坚持让我随树淇这边,叫她大姑。一家老少从不拿我见外,生活里外多有关照,连过寿也邀我赴宴。我时时迷离在一派温润之中,觉得偌大的北方,这石家血脉,怎竟处处围我而流!

  读书间,树淇大大两番带我去船厂拱北赶尔麦里,并介绍我接他的班,主持了四年的开斋节演出和两次穆斯林婚礼。在这样的体验中,我逐渐阅读了长春穆民的风习,觉得自己一介求知者,也在这异乡的土地扎下了一条根。

  那时我写了一些信仰题材的散文,多为穆斯林民刊约用了,有些自己还未读到,哈尔滨的家人竟打来电话。才知是树淇读了,将那些习章影印下来,寄给哈尔滨的舅父(我的姑爷爷),老人又转予我的祖父。这使我渐渐懂得:写作,不仅仅是一己的事儿。

  树淇爱书信,每寄照片或资料,必附以长信,隽永的字迹带着几分西关的硬气。他总能将复杂的史事和人物关系梳理得清清澈澈,不厌其烦地诉于我听。讲到祖父金子常,他总是骄傲和怅然的,虽只是些斑驳记忆,未能勾勒出全整的人生肖像,却使我感受到金氏家族坚如磐石的信仰理想与坚不可摧的代际传承。很多时候,我对于金子常这个名字的想象,几乎正是来自对树淇的感知,比如那美丽的书法、周到的话语、热烈的心。

  时候久了,我渐渐忘却了我们还拐弯抹角地沾着亲,忘却了他所叫的舅舅,也是我的姑爷爷。隐遥的亲承关系真的不重要了——长我近四十岁、高我一辈的树淇,成了我的忘年交。

  与树淇在一起时,也常谈起景春老人,他们还时常通着信。随着对家史脉络逐渐清朗的体察,我愈发思念那位巷陌深宅里的老人,总揣摩着再赴济南去看他,问一问难解的题目。

  谁知不多久的一天,树淇大大悲伤地告诉我,景春老人无常了!

  我的心尖狠狠地一紧。

  真主啊!时光与天命,宛如谜案!那么健硕的老人,每日都爬一次英雄山的人,说走就走了。我忽然想起他在济南家中对我是那番紧迫地托付,莫非已对寿数有所感应?他慎重地交代了未竟的考证,列举了疑团,送齐了资料,甚至泄露了张承志的住址。当毫无保藏地完成了这一切一切之后,他便安宁地留下一个清癯的背影,独自归隐而去。

  那背影,连同那部没有署名的手稿,长年使我咀嚼不尽。

  三

  景春老人健在时,未与我多谈金家。只是提到子常师傅,他是颔首不已的。我无法猜想,这位久居西关的石姓老人,与金家尚有多少未解的机缘,但从他留下的那部粗粝的家史手稿来看,金石两家的交谊,实则已延伸到更深久。

  清朝同治年,西北回民的白俩年。

  一位阿訇舍不得离开十三太爷马化龙,独自从北京赶赴金积堡,同他的导师一起得了舍西德,被清军杀害于一座小佛庙门前。

  这便是树淇的祖上、金子常阿訇的先辈,济南金家店的金钟巴巴,教内尊称金爷。

  《心灵史》对金爷的描述是洗练和神秘的,仅言“在十三太爷马化龙时期,身边有几位教内地位相似于小寺热依斯的大阿訇”,“主管山东、河北、北京的教务”。在散文《饮虎池》中,亦有述及。但有限的笔墨里,骨骼尽显。饮虎池畔的烈士,挟裹着与孔孟之道如此迥异的一股清冽之气,舍荣华而求殉难,留下美学课上难解的一道谜题。

  时光在暗美中拨转。

  金钟巴巴沉默远行,但他的日记,被秘密地保藏了下来。1998年,金家后人在这本手记中,发现了泊头哲合忍耶的来由。遗憾的是,这段史,未能在《心灵史》中得以记传。

  泊头的求道者,正是叫做石玉蓉的石家人。他领了一些乡老,赶上几匹驮马,便远赴甘省金积堡投奔马化龙太爷认师念经。但泊头石家,当时即有祖上为蒙古人的传语,十三太爷因此没有应允,打发他们走了。正是金爷听说此事,劝十三太爷道:“凡来求教入道的人,我们不是图着门庭高贵、财帛丰裕才接收的。泊镇他们穷家底,就闭门不收了么?”十三太爷一听有理,派人把石玉蓉追了回来。

  此后的学道史,波折更多,这篇本来杂乱的文字,实无能力肃清了。但毕竟,哲合忍耶的一股活水,因金石两家先人,注入华北名镇泊头,并因那曲长的大运河,盈润得更加辽远。

  远去了。皆远去了!

  咀嚼这些散发着老树根一样陈腐气息的旧事,意味何在?我从未想过,也根本想不清楚。它们最初只是一些散沙,零零落落地隐伏在我生命的犄角里,却因了一个又一个神秘的口唤,三三两两地聚合起来,发生了联系,生发了感情,最终凝成一座硕大无比的磨盘,沉沉压在我的心头。

  我试着把它们讲给你们,尽可能清楚和全美。

  可全美是艰难的。

  金石两家的渊源,盘根错节,却未能留下再多的可考文字。已知与未知同样缥缈,更多的真实全凭推测。这是多么忧伤的一个悖论:金石啊金石,为开的金石,良言的金石,代指考古的金石,铭文不朽的金石——在我的衣脉里,却是无字而无言。

  顿亚上的事,地覆天翻。

  而今,金子常阿訇已归真五十年了。

  这个童年记忆里,仅仅是黑皮小册上的一个铅字姓名,随着金石两家显迹的次第盛开,而变得愈发隐秘了。我知他的先人帮过石家,我知他的后人被石家帮过,我知我自己正与他的孙儿偕行在真主的道路上——却偏偏对于他,缺乏感知的基础。

  一切印象,仅凭言传了。

  传说金阿訇在求学成达师范之前,曾受业燕京大学。应树淇大大嘱托,我曾几赴燕园,考据此事,得到的仍是一个模糊的印象。只听说西吉一户只字不识的农家,虽举家远迁西口,仍将他的一幅阿汉中堂带在身上,贴在远地的屋壁,斑驳的字迹仍如金石镂刻。复听说,我的姑爷爷(他儿媳的弟弟),曾见过来自济南西关的家信,精致的蝇头小楷,写着一个古老的地名——永长街。还有来自西域的掌故,当年迪化街头,每逢金子常走过,街上行人无分维、回,皆肃立两侧致敬,待金阿訇走过之后方肯举步……

  我时常想,这样一位受了最好的经汉教育,并获得民众如此尊护的大阿訇,在那样一个风起云涌的大时代,本该有多少传世的造就!可粗暴的历史活埋了一切,金阿訇的著述多半佚毁,我对他的想象,永远只能是一个背影。

  十指停停落落,迟滞犹豫之间,这篇纪念的文字,总算艰难地完成了。

  谜语仍在沉默。而面对如此显迹,毕竟不该漠然。

  唯求金石两家后人谨记这时光的负重与玄妙。勿怨我们的先人,未能像能言善写的显门望族那样,连柴米油盐也一一写进史籍。

  真主啊,唯你深知我的参悟——

  无字的猜想中,隐现着金石的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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