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儿还在山坡吃草散文
时光匆匆，淡化了很多往事。尤其年代久远的，就更模糊的如晨曦中的薄雾了。然而，有些根深蒂固的东西，不会随时间的冲刷而渐行渐远。相反，它会像烟花一样，只需轻轻一点，就会瞬间迸发开来，势不可挡，清晰如昨般地涌现在眼前！
“丫头，咱村就只剩下一头牛了……”熟悉的乡音通过无线电波，跨过高山越过大海，回荡在我的耳旁。这令人惊诧的消息，一度让我怀疑，网络故障传错了消息，或是我的听力出现了问题。“一头牛”，怎么可能？想当年，村里牛羊成群，漫山遍野。手持长鞭的放牛娃，声嘶力竭的吆喝声似乎还响彻在耳边，喂饱肚皮的牛犊，四处撒欢的场景似乎还在眼前，可转眼，就只有“一头牛了”？这消息是不是太令人难以置信了？
由于家中变故，我的童年是在乡下二姨家度过的。记得那时，二姨家养了很多家畜，最让我记忆犹新的就是二姨家的两头牛了。
二姨家的院子，有长长的院脖。院脖的左侧，就是用苞米杆儿做棚顶，干树枝做栅栏的简易牛棚。里边有一黄一花两头牛，黄的是公牛，用来耕田犁地。花的是母牛，用来产仔繁殖后代，换钱贴补家用。
每天清晨，二姨夫都会把牛棚打扫的一干二净，清除的牛粪，堆放在院子外的粪池里，以备耕用。
庄稼一枝花，全靠粪当家。牛粪除了被用作农肥外，还会被当作燃料储备起来。每逢冬季，东方还没有吐出鱼肚白，二姨夫就早早地起床了。二姨夫先把牛棚打扫干净，然后戴上棉帽手套，一手拎着柳条编织的粪筐，一手拿着一把长柄粪铲，去野外捡拾牛粪。此时的牛粪，被冻成一坨一坨的，小山丘一样，散落在沟沟壑壑里，只需用铲子轻轻一铲，一个个就争先恐后地跑进粪筐里了。因为牛多，二姨夫起的又早，因此，不消一袋烟功夫，二姨夫就可以满载而归了。别看满满一筐的粪饼，其实并不很沉，冻干的牛粪失掉很多水分，即使堆成小山，也没有多少分量。积攒的'牛粪，一般都用来生炉取暖，寒冷的日子里，牛粪温暖了一个又一个彻骨寒冬，也温暖了那段物资匮乏的贫寒岁月。
春耕的时候，老黄牛肩负着犁田耕地的使命，每天耕耘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无怨无悔尽职尽责！“老黄牛精神”或许就由此而来吧？常想，倘若人人都有这种精神，就没有做不好的工作和完不成的任务了吧？
为了犒劳老牛，让老牛变得更加膘肥体壮一些，在春暖花开，芳草鲜美的季节里，很多人家都会把老牛从集体牛群中赶出来，单独放养。每逢暑假，很多学生娃，就摇身成了放牛娃，而我就是其中之一。
二姨怜惜我是个苦命的孩子，舍不得我和小伙伴们一起去放牛，但我的软磨硬泡终于让二姨松了口。我欢天喜地的加入到了放牛娃的队伍。
每天，吃罢早饭，小伙伴们就呼朋引伴地牵了各家的牛，嘴里哼着“小鸟在前边带路……”或“走在乡间的小路上……”连蹦带跳地开始上路了。这时，老牛们似乎也受到了孩子们的感染，情绪饱满高涨起来，摇头甩尾，时不时地仰头“哞哞”长吼几声，附和着孩子们的歌声。顷刻间，田野里沸腾喧闹起来了！
因为正值庄稼茂盛的季节，为了避免老牛糟蹋庄稼，我们一般都是牵着牛放牧。就是这样，每当路过碧波荡漾的庄稼地的时候，老牛还是禁不住诱惑，狠命地把头拽向麦田，趁机扯上两口。小伙伴们就大呼小叫地一边咒骂着老牛，一边使劲地把老牛拽向一边。实在拽不动的时候，孩子们就会用事先折好的柳枝，照着牛的馋嘴巴猛抽几下，偷嘴的老牛就会眯了眼，躲着柳条，顺从地跟着孩子们继续赶路了。
我们常常把老牛牵到不远处的一座小山上。小山郁郁葱葱，芳草鲜美，景色宜人，而且还没有麦田。一到目的地，孩子们就迫不及待地把缰绳一圈一圈的缠在牛角上，牛们就可以自由自在地在山坡上啃食鲜草了。小伙伴们则小鸟雀跃一样四下散开，有的去采野花，有的去捉蝴蝶，有的去采摘野果，一个个像刚出笼的小鸟。玩耍间歇，我们还不忘瞄几眼老牛，以防老牛消失在视野里。倘若不出意外，老牛一般都会乖乖地安静吃草。可有时，也有突发情况发生。
记得那时，有一种叫“瞎蒙”的飞虫，专爱叮老牛。老牛一旦被叮上，立马像疯了一样，翘起尾巴，撂着蹶子四处乱蹦。甩不掉的时候，老牛就变得更加疯狂了，像脱缰的野马一样，一路狂奔，冲进附近的庄稼地，横冲直撞，似乎要借助庄稼叶子刮掉紧叮在身的瞎蒙，也或许为了解疼止痒。当紧撵其后的放牛娃们呼哧带喘地追上来的时候，一大片的庄稼地已经被践踏的东倒西歪，面目全非了。待老牛稍作安稳后，孩子们才敢靠前，一边嘴上嘟囔着一些安慰老牛的话，一边试着慢慢解开缠在牛犄角上的缰绳，把老牛拽出庄稼地。由于怕回去挨揍，老牛毁坏庄稼的事，往往都被孩子们隐瞒下来。当主人发现，被糟蹋的庄稼的时候，一般也都心知肚明。毕竟牛撒狂不是孩子的错，也不能算是老牛的错，罪魁祸首是该死的瞎蒙，主人也只能自认倒霉，也很少有追究责任的，一般就都不了了之了。
印象最深的是，有一次，我和弟弟一起去放牛，弟弟牵着老牛在前边走，我跟在后边。走到一个沟坎边上的时候，老牛突遭袭击，发了狂，摇头摆尾地撂起了蹶子，我和弟弟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懵了，但弟弟仍狠命拽着缰绳不放手。老牛更狂躁了，一头撞向弟弟，还好弟弟比较灵巧躲过去了。可老牛仍不罢休，接二连三撞向弟弟。我大喊着，快撒开缰绳。慌乱中的弟弟如梦方醒，丢掉缰绳，左躲右闪地向前狂奔着，可是还是没有躲过已经发了疯的老牛。老牛撞向弟弟的时候，犄角刚好刮住了弟弟的衣服，老牛一仰头，弟弟就被吊了起来，那时我和弟弟也就十岁左右，看着挂在牛犄角上的弟弟，我吓得哇哇大哭，可却帮不上忙。老牛疯狂地不停地甩着脑袋，弟弟挂在牛犄角上左摇右摆。正当我哭叫着，急的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弟弟被老牛甩了下来。当老牛再次冲向被甩下来的弟弟的时候，我毫不犹豫地挥舞着鞭子冲了过去，老牛被吓跑了，弟弟终于虎口脱险了，看着惊魂未定的弟弟，我赶忙跑过去查看弟弟的伤势，还好，弟弟只是受了惊吓，身体倒毫发无损。这次有惊无险的事件，让二姨吓出了一身冷汗，自此之后，二姨再不允许我们出去放牛了。我的放牛娃生涯，也就此画上了句号。
牛儿还在山坡吃草的场面，依稀萦绕在眼前；晨钟暮鼓里，牛群拥挤在村口的壮观景象还闪现在脑海，可一句“就只有一头牛”的话语却打破了昔日牛羊成群的历史。听后的感觉有二，一是有点失落，外加有点惊诧，二是，很欣慰很高兴。随着时光流转，现代化建设，让人们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现代化生产取代了牛耕生活，人们再不用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整日劳作在田间地头了，只需用很少的人力物力，就能有较之前，翻好几番的收获，这就是时代的进步。想到这，我失落的心情瞬间变得阳光灿烂了！
那些牛儿还在山坡吃草的画面，永远定格在了记忆深处，不熄不灭。那些美好的生活片段丰盈着我的记忆，滋润着我的生活。辗转在记忆的长河里，我愈发地体会到新生活的来之不易，也就愈加的热爱生活，热爱生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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