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龄与口味散文

年龄与口味散文

　　十六七岁时就听说，叶圣陶、丰子恺都是文学大家，其文章值得一读。于是满怀欣然地到处去找他们的文章，找来后一读，如喝白开水，索然无味，真不知道有什么可读的？大家为什么要对他们顶礼膜拜呢？但不敢跟别人说我的感觉，怕别人说我品味太低。最近读他们的作品才知道，他们已经达到语言表达的至高境界：看着简单，看着平淡，看着如同拉家常，其实这是铅华落尽后的一种老辣，已经老辣到一般人无法企及、一般人欣赏不了的地步。

　　年轻时特别热衷于语言华美的文章。班里有一位同学写了一篇作文，老师在班里宣读之后，他语言之华丽，让我们佩服得五体投地，我感觉这位同学将来一定会成为文学家。事后，我把这片文章借来，工工整整地抄了下来，然后就把它背了下来。这位同学成为我的偶像，也成为了我的模仿对象。随后，我疯狂地寻找文字华美的文章，找到就背，做了几年的努力，但我天生不是一块弄文字的料，最终也没有达到我偶像的水平，现实压迫着我不得不放弃做“美丽文字”的梦。

　　若干年之后，“文字梦”死灰复燃，我再次拿起了笔，依然耿耿于“语言的华丽”。每要表达一种心意，总是坚持“语不惊人死不休”信条，搜肠刮肚地去寻找那些最华丽的词语。确实不是一个吃文字饭的料，这样的追求，常常让我的文章如同一个农家大妈穿了一身貂皮大衣，还围着一件五颜六色的丝巾。没有几个人喜欢这样的文字。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开始厌倦“华丽”了，再见到此类文章看都不想看，自己写一些文字也不再往“华丽”方向努力了。返回身来去喜欢那些不事雕饰的文字，写文字也不是想着办法去找最美丽的辞藻而是怎么想就怎么说。

　　这样的转化的原因不是其他，就是年龄的关系，年龄决定着你的口味。

　　年轻的时候特别喜欢吃辣，也特别能吃辣，一顿饭没有辣椒是没法吃饭的，喝稀饭时，里面也要和上辣椒。一顿饭不辣出一头汗来，那都不算做吃饭了。地方小吃格拉条，辣椒作为佐料，放在那里由食客自作主张，想吃多少自己配。一般人半勺就行，多的也就是一勺，而我每一次我都会配上两三勺，多得让摊主直瞪眼，那意思是：都像你这样，俺的店就没法开了，两勺辣椒全把俺的利润弄没了。

　　随着年龄的增长，辣子渐渐地不敢吃了，主要是没有兴趣吃了，吃了没有年轻时的那种快感了，全剩下受罪了，所以也就不怎么吃了，现在再吃格拉条，半勺都嫌多。现在，喜欢吃一些清淡一些的，口味轻一些的，不仅仅是辣味，其他也是这样。

　　大学毕业时，满心地想去从政，一心想着“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做一个像包公那样的清官，轰轰烈烈地干一番事业，绝对不想做一个清静无为的教师。关键时期，父亲的劝说，让我们改变了主意当了教师。我一直很崇拜我的父亲，虽然他只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父亲的分析，让我没法不听从。而现在感觉，当教师真好，深深认识到年轻时的想法不能说不对，但绝对没有做一辈子教师好。

　　一个人的一生，从年轻到年老，他的“口味”在有规律地变化着：从“浓烈”走向“清淡”。“浓烈”就难免“轻狂”，但少年的“轻狂”是一种必须；“清淡”难免“消极”，但老年的“消极”是要不得的。

　　既然是规律，那么大多数人都是逃脱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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