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愿意的散文

我愿意的散文

　　我愿意，不需要山盟海誓，是自愿地发自内心的承诺与付出，更是一种情感的升华。但，有时要付出一定的代价，甚至生命……

　　王忠华是村里勤劳善良、憨厚朴素的人。他腰粗膀圆，有使不完的劲;为人正直，从不跟人争吵;不善言辞，一张善良的面孔;乐于助人，从不计较个人得失，是一身乡土气质浓厚的庄稼人。由于他在村里有很好的口碑，所以村里的人，不管是年长的还是年轻的人，都尊称他为王大哥。

　　记得，在农村大集体的年代，年轻力壮的王大哥在生产队里总是第一个上工。早晨，正当家家屋顶炊烟升腾时，他就脚踏晨露一个人在田里干活了。傍晚，他又是最后一个收工回家。农村实行土地承包制后，他家也分得了十多亩地。在本队他有个干姐，体单力薄，三夏大忙时，儿子在外地打工赶不回来，干姐和儿媳在家种田，挑麦把等田里的重活干不了。王大哥就放下自家田里的活，到干姐家帮忙，利用起早代晚的时间将田里割好的麦把挑到晒场上脱粒，干姐心里非常的感动。可是经常这样，在家干累了的妻子，有时就埋怨地说:“自家田里的活还没干完呢，就去帮人家干了。”王大哥则陪着笑脸安慰妻子说:“我愿意，我高兴！你累了就歇一会儿，我来干！”

　　王大哥一边种田，还一边承担生产队里秧田“管水”工作。地里的小麦收割结束了，板桩田也耕好了，此时，田里就开始放水插秧。当秧苗插好了，家家就抢着要灌溉保苗水。王大哥家也有田，可是，为了大家舍自家，沟渠里的水从自家田经过都没有放一滴，等人家田里的水放好后，才最后一个灌溉自家的田。

　　王大哥是个热心肠的人。无论是村里的还是庄邻有需要帮忙的，一声招乎，有求必应。记得，有一回我家翻建房屋，母亲就去请王大哥来帮忙挖房基根脚，王大哥爽快地答应了。次日，我们尚在家吃早饭时，他就扛着一把铁锹来到我房基地上，按照瓦匠师傅用白石灰画的线，一个人挖起土来，父亲觉得过意不去，就给王大哥一包烟，可王大哥怎么也不收。

　　邻里乡亲的每家砌房造屋他都去帮忙过。后来，他的干姐家也砌房子，王大哥不请自来。一大清早就来把瓦匠师傅砌墙需要的砖头挑到房基地上，然后，又将水泥黄沙拌好等待瓦匠来砌墙，把干姐家的事当成自家的事，认认真真的负责。干姐有事也和他商量，从开工一直帮忙到竣工，出力流汗的没有收一分工钱。有人就开玩笑地问他:“你比她家的儿子还操心，又不求回报，图个啥？”不善言辞的他，还是笑嘻嘻地回答那句话:“我愿意，我高兴！”

　　王大哥有四个子女，两个女儿，两个儿子。大儿子是弱智的哑巴，其他三个子女都己成家立业了。王大哥买了一台碾米机，一台磨面粉机，砌了一间小房子，开了个米面加工坊，哑巴儿子就跟着王大哥在加工坊里打杂，做一些简单的事。村里家家碾米磨粉面的都到他家来加工，便利了一方乡亲，乡亲们高兴的是能吃到从自家地里长出来的粮食。

　　哑巴儿子没有起名子，外号叫九儿，经常犯病。一犯病就在家大声地喊叫，然后，用手揪头发，脑门上的头发被他拔成了秃顶。母亲就去阻止他，却被他打得直掉眼泪水，只好眼巴巴地看着他。有时候九儿趁家人到地里劳动，就出去乱跑，王大哥和妻子一次次不厌其烦地把他找回来。实在没法子，就用绳子把他的一只手绑定在大桌腿上，不再让他遛出门。可是，没有活动的九儿就砸东西，还把送给他吃的碗筷砸到母亲的身上，气得母亲就一顿揍，出出心中的火气。后来，干脆就解开他手上的绳子，把他关在小屋里，锁上门，让九儿只在小屋的范围内活动。但时间长了，不耐烦的九儿就把门敲得咚咚响，并不停地大声地嚎叫，有时深更半夜的扰乱一家人的睡眠。尽管如此，夏天里，王大哥忍着还要给他每天擦身子。左邻右舍的人看到这种情况，有点舍不得王大哥夫妇俩年复一年的折腾，就劝王大哥说:“王大哥呀！你就把九儿送掉吧，也别操心受罪了，你对得起他了。”可是王大哥不忍心这么做，就对关心他的人说:“算了吧，我愿意养着他，大不了多吃点苦。”后来，当九儿犯病时，王大哥就到药店买了一些神经的药给他吃，让他镇静下来。

　　有一天，王大哥和九儿正在碾坊里替人家加工稻米时，突然小女儿急匆匆地跑回来说:“不好了，婆妈在家喝农药死了。”王大哥一时惊讶，忙追问是为什么事喝农药的……

　　王大哥的小女儿叫小芳，嫁给了邻队的一个殷的男子，离家很近，家境还不算富。小芳的公公早先离世了，坟墓紧靠着隔壁邻居家的蚕桑田。可是坟墓上的一棵大树挡住了邻居家桑树的阳光，影响了桑叶的生长。姓韩的邻居就劝小芳婆婆将大树的枝枝杈杈锯掉。但小芳的婆婆并没有理釆邻居的请求，心想，反正我家的树又没有长到你家地里去。于是，邻居家的人暗地里就用柴油浇在树上，点燃了火，将这棵大树烧死了。婆婆就感到这事不吉利，心里陡然升起一团怒火，就跑去跟邻居家的人理论，并要求邻居家赔偿损失。而邻居家的人说:“你家的大树挡住了我家桑树生长的阳光。”拒绝赔偿，小芳的婆婆就说:“我家的树又没有长到你家的地里去，难不成这桑田上的天空也是你家的吗？”就这样你来我往地争吵起来。话越说越多，双方的性情也越来越激烈，发生了对骂，骂起来没好言。回到家的婆婆越想越气，到人家去要求赔偿不成，反而被邻居的人一顿谩骂，一时想不通，就趁儿子儿媳不在家喝了农药。

　　儿子回来了。看到年迈的母亲死了，实在是愧对母亲，悲愤之余，就去邻居家冲打解气。可是，邻居家的人知道出了人命，料到要有人来冲打，就锁上大门外出躲避去了。怒火中的儿子见大门紧闭更是冲动，就将邻居家的门撑开，一顿乱砸，然后，就将死者搁在邻居家。王大哥急忙赶来了，看到这个局面，又找不到邻居家的人来谈事，就到村里找干部。张书记了解后，把情况很快汇报给上级镇办和派出所。派出所来的警员封锁了现场，所长劝王大哥的女婿说:“砸又砸过了，别再闹了，有事谈事，先将死者弄回家去，不要再打砸东西，否则不仅要赔偿人家财产，还追究刑事责任，所有的事我们会找到当事人来解决的。”王大哥也劝女婿:“人已死了，不能复活了，冷静一下，不要让死者不得安宁。”亢奋的女婿说:“不行，我母亲不能白死，丈人你就別管了，我跟他家拼了。”

　　事情一时无法进展，派出所最终以刑事责任将王大哥的女婿带走了。当王大哥得知女婿要判刑时，王大哥慌了，急了，女婿就是半个儿子，绝不能让女婿坐牢，女儿和外孙女还要靠他养呢，否则，将来一家人的日子怎么过呀？王大哥吃不香，又睡不着觉，愁眉苦脸地一头心思。晚上到村里张书记家请他出面帮忙说说情。到了书记家，王大哥恳求地说:“书记呀，如果能保我女婿回来，我愿意给你跪下了。”说着王大哥扑通一声跪在张书记面前，张书记见状，赶紧扶起王大哥解释说:“出了人命案，是件大事，我表示同情，本来可以解决的，但是，你家女婿就是不听劝，继续打闹，这己经触犯了法律，我也无能为力，这是两码事呀！”张书记为难地说:“要不然我和你一道去趟派出所。”王大哥连忙感谢。

　　第二天，张书记和王大哥来到派出所，王大哥跟所长说:“女婿家有困难，如果女婿关起来，家里日子怎么过？如果所长能同情，我愿意给领导跪下了。”所长说:“起来吧，大哥，法律一视同仁，你女婿已经触犯了法律，没有办法，放心吧，我们会公正解决的。”王大哥的两次下跪却没有换回来女婿。几天的奔波，舟车的劳累，加之沉重的心情，精神的打击，导致王大哥晚上突发脑溢血，夜里被家人发现，在送往医院抢救的途中永远地睡着了，为了关爱女婿，一颗善良的心停止了跳动。

　　高风传乡里，亮节昭后人。乡亲们听到王大哥不幸离世的消息，纷纷前来看望，送别。年长的人一边擦泪一边说:“王大哥真是村里难得的好人啊！就这么一下子说没就没有了呢？”老干姐一直守在王大哥身旁，对着沉睡的王大哥说:“如果可以交换，我愿意去替换你的生命。”老泪纵横，久久不愿离去。堂屋里，哑巴儿子九儿和小儿子三儿，一直跪守在父亲睡的灵铺旁边，三儿一边流泪一边为父亲烧着冥币，堂屋里纸灰缭绕……

　　为人垂一范，王大哥是我们村里一位淳朴善良、助人为乐的好心人。我伫立在王大哥孤零零躺着的灵铺前，瞻望着他那永恒慈祥的脸庞，心想，如果像王大哥那样，我们都愿意去帮别人做点好事，那人间处处真情在，邻里乡亲皆和睦。然而，零丁铺前叹零丁，叹惜的是王大哥的人生路才走了一大半呀！此时，我模糊的眼睛，仿佛看到了王大哥的心还在跳动。

　　一生善良留典范，半世淳朴传嘉风。王大哥的音容笑貌永留在村里人的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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