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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叶新散文
我有了新的依凭。
诚然，这是我期盼已久的，这一年来，我都紧张地盯着某个方向。它能够帮助我摆脱掉当下的一些视线，一些淤泥，还有一些别的不合意的东西。它不是唯一的手段，可确实是我能够得到的最好的选择了——至少我自己是这样觉得的。后面的我常常反驳前面的我，但更多是在内里的、少为人所见的方面。到了反思之前决策做得如何时，我还是挺擅长为过去的自己圆场的。
那就希望这一次我也能圆上吧。我最好能，我没有很多选择了。
我有直到现在也不能完全否定掉的妄想：希望随着某一天某一刻的来临，我就忽然成为了羡慕过的能够独当一面的人，不再一惊一乍，也不再采取一些过激的反应。捏过一个这样的纸片人，但是作者不能写出自己见闻之外的事，我当然也很难描绘出她的样子。我不太像是能走到这一步的人……但我好像不得不向这边去。
依凭就只是依凭而已，它打开了新的门，不明的道路已经向我铺展开。我似乎是费了一番力气，才得到了依凭敲开了门；但是我已经记不清了。一切都好像过去了很远很远，我只记得自己时时刻刻连滚带爬的样子。因为身后有东西在追，我对它有千千万万的愤怒，每当要用时就说不出个所以然。它化身成蜃楼，虚假的景象印在幕布上，偶尔扬起的时候能看到底下露出的人体蜈蚣，或者由人滚成的蚁球。过水过火，外面的蚁成泥成碳，后面附上来的也永远进不去里层。这宏大的不可名状看上去离我还有些远，哪怕我驻留了一年，也没有压到我身前。
可是淋湿别人的雨也会浇透我的伞。为什么大家都没有被教过这一点？妈妈说不是的，她的伞还很牢；我看见了海，波浪滔天，却没有办法向她说出来。没有人扼住我的喉咙，只是微渺的我承担不住绝对的宏大，不能作为它的落脚点传信使。我们从不会知道它为什么要吞没我们。作为猎物而生，岂不是无解的悲哀吗？如果妈妈知道这一点，也许她就不会……
也无所谓了。即使她为了有人陪伴她一起有去无回，我又有什么可以怪她的？
不过，伞就留给妈妈。我要游走了。
应该是在柏油路蒸腾出气味的盛夏，我会爬上另一岸。我将沿着不可知的路走下去，听说会有人引领我、善待我。据我所知是这样，我应该相信它。我所知道的东西应该不是很少，并且有新的在不断被验明。随着人球和海浪滚来的声音一起。我惊慌无比，又没有办法把它展现出来。有时也会想，干脆不知道这些就好了。
认知掌管着单向通行的门，一旦开启就不能回头了。我是时代的逃难者，只会不断地向前跑，去冰川，去绝顶，去球轧不到、海淹不到的地方。可是身后的宏大，它见过我。什么都晚了，我一生都将笼罩在无所不至的目光下，透过它的注视，反而看见它降临的形态。或许它不会，但我就是这样觉得。我本应该站在原处，就算面上挤不出显著的喜悦，也要安静地迎接它。它宽宏地接纳我，我最后要记得感到荣幸。可现在我的门开了，它会洞悉我的背叛，不是当下，也是一个确定的时间点。
做异乡人不难，人们这样告诉我。做异乡人难，我从生下来就是了。尽管没有期盼过，我会付出或多或少的力气去寻找我的家乡。或许蓝色星球上就没有过我的家乡，那也没有关系，只要有地方借我住一住就好了。我需要的地方很少，吃得也不多。看起来我要的这样少，却不知道为什么那样难以实现。
几年前我拿到另一纸依凭后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我已经全然忘光了。只有一个教训留下：不要把自己和依凭绑在一起。我会对一切失望，唯独放过不算争气的自己。可是依凭和依凭又不一样，我可以放一些新的期待上去，量不要大到会导致失望就好了。
我很清楚自己不是彻底又纯粹的无望者。我会可耻地活下去，无法自抑地与断绝过无数次的生活产生更多勾连。我没有勇气站到人球或海浪面前，直到最后一刻过去之前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它，现下我最大的勇气就是叩开通向别处的门。或者有一天我能鼓起勇气去拦它，自己也好，和别人一起也罢，去终归是去；或者我会谨慎又琐碎地反对它，那样的我就是高配版现在的自己；又或者我会安静得宛如不知道遥远国度的过去现在将来，也不会再让人知道它们浮动在我平庸麻木的皮囊之下。
我会尽力勇敢，并更勇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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