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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范公亭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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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州是故郡,属于古九州之一。地古,文化气息就浓,不说别的,单单这儿走过一个知州范仲淹,就成为青州的一帧名片,成为后世的骄傲。
天下读书人多矣,几人能如范公?
在遥远的千年,范仲淹从汴京走出,一路车马劳顿,走向洞庭湖,走向岳阳楼,登楼遥望,看洞庭湖“朝晖夕阴,气象万千”,一颗书生的心,也如洞庭湖一般,浩渺动荡,难以自已,不由得挥笔写下《岳阳楼记》,发出“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浩叹。然后,他走向青州,走向这个故郡,将他的誓言化为行动。
天下读书人很多,几人有此胸襟,几人有此抱负?
青州知州范仲淹就有。
一个书生,一身担当天下责任;一个书生,一身牵系天下安危。他在挥毫写诗的同时,披甲带剑,走向战场,走向抗击西夏的最前沿,成为国家的一道长城,以至于士兵们都极口而歌:“军中有一范,西人闻之惊破胆。”
这样的读书人,天下又有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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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州,没忘记这个书生,这位青州的知州。在青州有范公路,人行其上,心里时时有穿越时光的感觉。心想,宋代的某天,当范仲淹骑着马,走在这条路上时,究竟是雨天,还是天蓝如洗的日子。他这时是在捻须吟诗,还是在考虑政事。
这时,人的一颗心,就会漫漶上一种淡淡的怀古忧伤。
忧伤,有时也是一种美,总比心灵结痂要好得多。
范公亭公园,就在路西。
公园里,范公亭很是瞩目。亭子很古,六角形的,庄重朴实,就如范公的《岳阳楼记》,不讲修饰,不讲辞藻,纯出自然。亭子中,有一口井,井水干净如情人的眼睛,一闪一闪的,泛着一种洁净的光,一种清粼粼的气韵。
人言,范仲淹在这儿时,正赶上百姓遭受瘟疫,一时蔓延开来,难以遏制。过去读书人,读书同时,也读医书,因此,很多都擅长医术,范仲淹也是如此。于是,他在这儿汲泉煎药,给百姓饮用。
最终,瘟疫得到控制。
最终,留下这口井,也有了这座亭子。
亭子不知出于何人之手,妙夺天工。尤为巧妙的是,亭顶有一圆孔,正午太阳由圆孔射入,照在井里。井里,一时白亮如银。井边青苔,翠绿如洗。那种翠色,直渗入人的心里,人的灵魂里。水光又将亮光反射出来,映着整个亭子,亭子也如罩在一片亮亮的光里。
心清如水!
心静如水!
这水,该是范公灵魂的写照吧。
井柱上有联道:“井养无穷兆民允赖,泉源不竭奕世流芳。”做官,能如范公,心如一片井水,洁净无暇,又怎能不得百姓如此歌颂?
3
范公亭旁有树,几人合抱。树古,虬枝弯曲,犹如苍龙。人站树下,看着树枝,一片冷硬如铁,如果敲敲,一定会发出铜铁的声音吧。
这树,据说是宋代时栽的。
那么,到今天,树也有近千年的岁月了。如果是人,也一定会白发三千丈了。这些树,是当年范公手植的,还是后人栽的?难以考证。但无论是谁栽的,已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它们已经历千年,在这儿,已成为一种标志。
树老,却极茂盛。我们来时,是六月天,树叶青翠如洗,每一片叶子在眼光下都泛着一种绿,绿得纯净,绿得耀眼。站久了,自己也仿佛变成了一片叶子,在这里绿着,在这里青葱着,在这儿包裹着蝉鸣随意舒展着。
在这儿,做一棵树,是一种幸福。
在这儿,做一片叶子,也是一种幸福。
因为,这儿是范公亭。
冯玉祥先生的一副对联,就刻在院门南侧,说得很好:兵甲富胸中,纵教他虏骑横飞,也怕那范小老子;忧乐关天下,愿今人砥砺振奋,都学这秀才先生。
读书为什么?读书在于明理。
读书为什么?读书在于报国。
时光已去千年,今天的人,还有几人能有范公情怀?还有几人,能有范公如月胸襟,如雪灵魂?感谢青州,留下一座范公亭,几棵嶙峋的老树,也留住一段立体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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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游范公亭,我觉得,宜晴宜雨也宜雪。
晴日里,站在范公亭里,面对着阳光,尤其看那一束光柱,白白净净,透过圆孔,射入井里。看那光与水的上下照应,光波动荡,一颗心也白净净的,如水洗过一样,也如阳光过滤过一样,洁净而透明,甚至连灵魂也是透明的。一支歌说,“让生命化作一朵莲花”,此时的心,真如一朵莲花,在这水这光里,悄然开放,泛出淡淡的馨香,沁人心脾。
至于雨天,一个人独坐在亭子里,听着雨滴落在树叶上,拖着平平仄仄的声音,就如诗歌一样,押着韵,合着辙,十分地熨帖。这时,就想,当年范公吟诗,大概就是这样的声音吧,带着一种抑扬顿挫,带着长长的尾音。那种声音,仿佛能穿透历史,在人的心湖里,引起长长的回音。
至于雪天,则更美。整个范公亭公园,一片大雪,天地皓皓一白,了无一痕。范公亭上,雪如给亭子戴上一顶绒帽,白白的,毛茸茸的。古树、竹林,都罩着雪,远远看来,如一副水墨画,是的,是宋人马远的水墨画。
范公亭的洋溪湖不大,可是水很清,清得如婴儿的眼睛;水很柔,柔得如恋人的情话。站在远处望去,清清一脉的水面,如同爱人无言的一瞥,断人柔肠。水边,树色如碧玉,倒映在水里,水也成了碧色的了。水面有鸟儿飞过,白色的,长长的脖子长长的腿,一下又一下煽动着长长的翅膀,一直飞向阳光照耀的那边去了。
只有范公亭,仍独立在阳光里。
只有一段历史,仍凝固在这儿。
只有游人的心,仍停留在这儿,伴着范公亭,久久不愿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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