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夕月的优美散文

秋夕月的优美散文

　　小时候，每当明晃晃的月光泻进厅堂，或者在村野的小路上，月亮与小黄狗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上，跑前跑后一路跟随我们，一路嬉戏，小黄狗身上的茸茸毛也闪烁着月光白的时候，我们常常会唱起童谣：“月光光，白如霜，照在我家屋檐亮堂堂……”我们那时的吟唱纯是有口无心的游戏，但是唱到画面感很强的句段，比如“月光光，照池塘；骑马仔，过南塘；南塘食酒醉……”我脑海里总会闪现过一幅笼罩着月光的画面：天地一片月光白，白花花的月光里有月光白的人和马。面目模糊的骑马人正俯身前倾，打马飞驰过南塘，秋凉的风嗖嗖掠过，银亮的马鬃迎风飞扬……每次画面到这里便马儿一样飞逝了。

　　骑马人为什么喝醉酒，他打马过南塘要赶去哪里呢？都是迷。童谣接下去就像醉汉说醉话，乱七八糟的，不知所云，却音韵流转朗朗上口。而那份对月亮的敬畏却是虔诚的。

　　人生的不圆满，生存中的困惑和艰难，使我们自古以来对日月星辰天地山川满含敬畏和崇拜。古书载：“天子春朝日，秋夕月。朝日以朝，夕月以夕。”“秋夕月”就是在八月十五夜祭拜月亮。祭供的果饼必须圆。人们要在家设月光位，朝月出的方向对月祭拜，焚月光纸，祭后的月饼月果，散遍家人馈报戚属，然后欢欢喜喜安排团圆家宴。这时恰好一年的辛苦耕耘也已收获，农事稍稍闲下来，家中的女子能腾出手来准备寒衣，也能腾出心来望月怀远。

　　我写下这段文字的时候，窗外正吹过秋天的风，风里隐隐有种气息，令人忧伤，宛若湖水泛起深处的波纹。我能确切感受到风里的“忧伤”，但无法说清那撩人忧伤的气息。不是桂香菊香，似乎有一点凛冽，一点萧瑟，清淡如月，微醺似酒，醇厚像百草的呼吸。假如月光可以酿酒，是不是可以说那就是月光酒味？我突然好像明白，秋风吹起的时候，树叶为什么纷纷飘落，张季鹰为什么会突然想念起家乡的莼羹鲈脍，连官也不做了，打道回府命驾归乡。

　　我所过的中秋节已经没有了祭月仪式。月亮不是穿行在白莲花般的云朵里，也不是倒映在故乡有一大片芦花和卵石滩的溪水中，而是局促在越盖越高的高楼间，迷茫在越来越喧嚣的灯海里。唯有年年吃月饼的习俗不变，年年中秋晚餐上的一盘千层米糕不变，但真的不变吗？月饼的种类越来越多，包装越来越精致，可是我年少的时光去了哪里？秋凉带来的好胃口去了哪里？还有我那中秋总要买米糕回家的老父亲呢？明月年年望相似，但再也不是我年少时的那枚月了。

　　再也不是我年少时的那枚月了，但它依然高高挂在天上，圆了又缺，缺了又圆，照耀着千家万户。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满世界流淌的水最后都要汇聚，满世界流浪的孩子都听到了母亲的呼唤。千里万里，千里万里抵不过一枚中秋月。马蹄哒哒，月光飞溅，那个过南塘的骑马人披一身月色一路飞奔。

　　月光下，每一条道路都是回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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