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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条小巷优美散文
我徘徊在这条小巷多少次了?我记不清,我想在这里点燃起记忆,我在追寻那记忆的长河。眼前又浮现出她手里端着木盆在对我微笑的幻想,那张慈祥的脸越来越清晰了。那个久违的声音又回到我耳边,“过去吧,孩子。”“过去吧,孩子。”“过去吧……”又飘飘缈渺的远逝了。
二十年了,整整二十年了,现在已物是人非。那张慈祥的脸,只有在记忆中去勾勒了,那关爱的声音,只能听时空的回音了。
那时,我才六七岁。农家的孩子,六七岁什么家务都懂做了,我也不例外,而且我每天还有一项“特殊”的任务——就是每天都去大姨家一趟。那时,我爹是个渔民,每天爹从海边回来,我就得给大姨家送鱼去。刚开始时,是哥哥送我去,以后就自个儿了。去大姨家,要经过一条小巷,小巷里住着许多户人家。不知从啥时起,小巷里多出了我的恐惧——狗。每当我走进这条小巷时,总是全身发麻,只要瞥见狗从小巷的另一端走出来,我的腿就发酸,全身抖得厉害。这也许是五岁时被狗咬过留下的后遗症。经过这条小巷是我那时最大的难关。
有一天,我进小巷刚走不远,身后就窜出一只母狗冲我“汪汪”叫,我吓得赶快往前跑,母狗不断地追着,随着这只母狗在后面追,几只在前面逼,我进退不得,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后面那只母狗越逼越近,甚至跳起来咬我手中的鱼。我吓得蹲了下来,把鱼藏在怀里。我这一蹲,前后的狗赶快跑着离开我。我马上意识到狗怕人蹲,于是我赶快站起来,跑了几步又蹲下,这样反复几次。狗好像看破了我的诡计,更加猖狂地两头逼近我。已六神无主的我只好蹲在地上哭了,就在这时,她出现了,手中拿着一根大木棍,边追打我身边的狗边骂:“打死你,打死你,看你还欺不欺负小孩!”不一会,狗被赶跑了,我只是感激地看着她,却不懂得该怎样感谢她。“走吧,孩子。”她没有多说,而我像逃命似的,也不敢在此多呆一刻,赶紧向大姨家跑去。
第二天,当爹把鱼交到我手中时,我犹豫地站了一会,爹不解地看了一眼,我马上意识到,这是我不可拒绝的固定任务。哥上学了,娘下地干活了,这活我不干,谁干呢?我们农家的孩子,谁都有活干,我最小,干的活最轻。爹这一眼,像一节思想政治课,让我懂了很多。我硬着头皮给自己壮胆:“别怕”。
刚走进小巷,远远地,我就看见她——昨天帮我赶狗的那个婆婆,她手里端着一个盆,边挑豆粒,边来回走着。我欢喜得泪花顺着腮边淌。那时,我根本不懂得她这样做是为了帮我守着这条过道,不让狗追赶我。当我走近她时,她并不多说什么,只说了一句:“过去吧,孩子。”此刻,我才仔细端详她,她比我大姨老得多,有六十岁了吧,但挺硬朗,慈祥的面容,眉尾皱皱,可是总带着笑,像观音菩萨一样。她手中端着一个木盆,头也不抬地挑着她的豆粒,那样子多像我想象中的奶奶,我多想跑过去,搂着她的脖子叫“婆婆好。”
以后每天的同一个时间里,她都是以这种方式来等我,等我走过这条小巷。每天,她都端着这个木盆,或挑米,或挑豆。每当我走近时,她都只说这么一句:“过去吧,孩子。”我也回答说:“婆婆好。”她微微地点点头。那样子,就似她身后的牵牛花。从那时起,她那慈祥的面容,她那端着木盆的微笑的样子就在我幼小的心灵打下了烙印。
后来,我也上学了,不再送鱼给我大姨了。再后来,我到县城上学了。我再到大姨家时,经过那条小巷已不再见到她。当我用我的嘴给大姨描绘她的外貌,向大姨打听她时,大姨说:“她‘走’了,‘走’得好可怜。”我真想大哭一场。我好想好想见一见那慈祥的面容,好想好想听一听那一句“过去吧,孩子”那关爱无限的话语。要知道,她把狗赶走后对我说的那句“过去吧,孩子”的话,对我来说,并不亚于当时我们农家孩子过年时父母买一套漂亮的新衣服的喜悦和感激的心情。
到省城读书时,大姨也‘走’了,再也没有人同我谈起她。可是那条小巷中那个端木盆的形象却无法从我心底抹去。每当我的感情受到打击时,每当我和亲情发生冲突时,“过去吧,孩子”这句话都从我心底冒出。每当我的生活、事业遭挫折时,“过去吧,孩子”都会激励着我,她的话另外包含着“车到山前必有路”或“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含义。
现在,原来的那条小巷已面目全非,原来的茅屋、古老的瓦砾筑的房子虽然被高耸的大楼所替代,但那个端着木盆站在小巷的人影却在我心底延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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