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川:心灵之帆召唤我环球航行
2013年8月30日,泰晤士河畔圣凯瑟琳港停泊的“青岛号”帆船上,中国职业航海家郭川在这里获得吉尼斯世界颁发的证书。
这个48岁的男人经过138天的颠簸,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上航行了21600海里,完成了人类航海史上的一项壮举:成功挑战了40英尺级帆船单人不间断环球航行世界纪录,也成为首个完成单人环球航行的中国人。
“我在很小的时候就知道吉尼斯世界纪录大全,那时候感觉上面的纪录都非常神奇,令人充满无限遐想,根本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成为其中的一员。接受这个证书,我感到非常自豪。”那一瞬间,这个无比坚强的男人眼泪夺眶而出,“到了我这个年龄,很多人在心态上已经走进了晚年,想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失去了拼搏的动力。我只想证明给他们看:你还能拼搏,你还能拼搏出更大的奇迹,只要你相信自己,只要你肯去认真拼搏。”
这是“奥德赛”之旅
大海,对于郭川可以说是最信任的朋友,也可以说是最强大的对手。作为第一位完成沃尔沃环球帆船赛的亚洲人,第一位单人帆船跨越英吉利海峡的中国人,他的目标自然比别人定的高了许多——40英尺级帆船单人不间断环球航行。
这就是他的梦想,这些年里一直为之努力。
三年前,他就跑到法国造船厂,船厂根据他的需求为他量身设计并打造了“青岛号”的雏形。接下来便是定制船帆及缆绳,根据挑战的需求,郭川又将船在香港进行了二次改装,在船身打孔,增加围栏等……
2012年11月18日,郭川开始了一个人环球航行,从青岛的浮码头起航,很多亲人朋友都来为他送行。郭川抱着自己刚刚9个月大的小儿子郭伦布和亲友们开心地交谈着,妻子肖莉跟在一旁,面带微笑。她希望丈夫能够带着轻松的心情离开,不要牵挂她和孩子。
未来的日子里,郭川将一路向东,经过太平洋,穿过赤道,驶向南美洲的合恩角,然后再绕过非洲的好望角后,穿越印度洋,最后回到青岛。谁也不知道这一趟“旅程”是多少日游,倘若遇到特殊情况,这或许就是郭川生命中最后的“旅程”。
对于这次挑战,郭川说这是“奥德赛”之旅。古希腊神话中的英雄奥德赛历尽艰险,在海上耗时10年才最终成功返乡。“从来没有哪个船长面对环球航行的时候说他会百分之百成功,但是我觉得至少我已经准备好了。”
当郭川驾驶“青岛号”缓缓驶离码头,肖莉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泪水,她跪倒在地上朝着丈夫离开的方向磕了三个头。“我知道,他这一次必定充满艰险,在这2万多海里的航程中,会遇到洋流、暗礁、冰山,甚至包括海盗、鲨鱼在内的无数未知的`挑战。很多航段难度很大,比如‘合恩角’,就有‘海上坟场’之称,那里距离冰冷的南极洲仅有600海里,风暴异常,气候难测,且遍布冰山,历史上曾有数百艘船在此沉没,数万人葬身海底,所以我就是希望他可以平安回来”。肖莉说。
因为这一次他选择的是单人不间断环球航行,一路上只能自己通过调节风帆等方式来借助自然力量前行,不能停靠,不能接受任何形式的外来援助,哪怕一瓶水和一个手势,也会让自己前功尽弃。
“郭川的船上有一个‘黑匣子’,里面有一个GPS,上岸之后通过电脑读取,就能知道郭川航行的轨迹,并以此来判断他是否有停靠和是否实现了环球航行。”国际帆联仲裁专员曲春说,“不能接受任何外来援助的条件非常苛刻,如果接受了就算失败。举个例子,一个人在岸上给他喊话甚至打手势,如果被认为是在给他指导信号,也算接受了外来援助。”
这次历险,郭川做好了心理准备,只是没有想到困难来的如此之快。出发后不久,他就遇到了台风“宝霞”。当时“青岛号”已航行至热带低纬度地区,与风暴中心十分接近,但飓风的移动路线和速度一直在变化,路线选择变得非常困难。郭川当机立断决定顺风南下,并于11月30日行驶至风暴南侧,成功摆脱了灾难性天气的威胁。
问题接踵而至,出发未满十天,船上横风帆一个固定点的绳缆在与轮轴发生摩擦后突然断裂,他在一片漆黑的环境下,花费一个小时才将面积约100平方米的横风帆铺在水面上并重新收好。这边可以了,柴油发电机又“罢工”了。通过紧张的排查以及与岸上支持团队的沟通后,问题才得以解决。
大风大浪让人头疼,没有风也很苦恼。行驶到太平洋所罗门群岛时,郭川遭遇了糟糕的无风天气,船速基本为零,船被困在原地七、八个小时动弹不得。
“白天暴晒,船若是能走起来会有风,体感舒适一些。但没风就很麻烦,一直调帆,非常辛苦”,郭川说。
我能感受到派的孤寂
“一路上困难重重,那么海上航行最危险的是什么?”
“单人航行,落水是最危险的。人一落水,船走了,人船分离,你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因为“青岛号”船体狭小,长度只有12米,郭川的饮食起居被限定在4平方米的船舱内。为了减轻“体重”,普通船只上配备的厨房、卧室之类的,在“青岛号”上都没有。
郭川在海上只能靠脱水压缩食品果腹,为了一百多天的航程,郭川准备了150天的冷冻脱水食品和热水混合而成的糊状食物,饮用水只能依赖船上的海水淡化装置。
我们聊起来《少年派的奇幻漂流》中的飞鱼。“热带地区比较多,经常能飞几十米,实际上,飞鱼白天不会往船上飞的。晚上偶尔会撞到船上,早上一睁眼会发现有很多鱼。飞鱼肉质不好,口感一般。”郭川说,“我能感受到派一个人在海上的孤寂,你要学会跟它做朋友,大海有凶猛的一面,也有温情的一面。”
吃的不好,睡眠也是很大的问题,在大洋航行,郭川还能利用电子自动舵每天休息二、三个小时,但进入台湾海峡以后,因为风速飙升至30节,加上渔船和渔网,郭川三天三夜无休眠……一趟“旅程”下来,原本壮实的他瘦了16斤,着实“苗条”了起来。
身体上的艰难还可以忍受,而内心的孤独是更大的折磨,每天最让郭川开心的事情就是通过海事卫星通讯系统跟家人联系,将海上发生的故事通过图片或者视频传回。“一个人在海上太久了,有时候几十天什么都看不到,茫茫大海,偶尔有鸟或者海豚在边上,这些有灵性,有生命的动物让我感觉不寂寞。那时候最渴望的就是风好一些,船走的更快一些,因为这样就会离终点线更近一点,离家更近一点。”
4月5日,饱经风霜的郭川回到了日夜思念的家。他跪在妻子和两个儿子的面前,埋头亲吻着故乡的土地。慢慢地,他抬起头,对妻子肖莉说:“我,活着回来了!”然后抱着两个儿子痛哭流涕……
眼前的郭川肤色黝黑,因为长时间吹海风的缘故,皮肤显得非常粗燥,很难想象他拥有北京大学MBA的学位,毕业后成为中国长城工业总公司宇航部的一员,参与过国际商业卫星发射工作,还曾担任长城国际经济技术合作公司副总经理,负责航天领域国际工程业务,在被人眼中,是典型的“高富帅”。
可是,或许是骨子里就喜欢挑战和冒险,别的高管闲暇时刻喜欢高尔夫、泡吧,可他却喜欢滑翔伞、滑水、冲浪、潜水、驾驶三角翼这样惊险而又刺激的户外运动。35岁那年,一艘从香港驶来的40英尺帆船停靠在青岛的港口。机缘巧合,在参观之后,他就彻底着迷,于是,在众人疑惑地目光中,他放弃了已经取得的一切,义无反顾投身到帆船运动当中。
郭川说:“其实一开始,我并没有觉得命中注定会与帆船运动结下不解之缘,只是一个偶然的机会出现了,我听从内心的召唤,投身喜欢的事情,并且坚持把它做到最好;从偶然的机遇到必然的结果,重要的是坚持。”
或许,谁也没有想到,他在这样运动中,一动就“动”了十几年,并且“惊动”了世界吉尼斯,这一切,对于郭川来说,是莫大的鼓励,也让他对未来更有信心,郭川说:“我的下一个目标是明年12月举行的巴塞罗那环球帆船赛,两年后的夏天,我将开启北方航线的挑战,计划从欧洲出发,途经俄罗斯后向北进入北冰洋完成穿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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