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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人令我难忘
小时候最开心的事就是看见街道里出现那个爆米花的老人。
那时我六岁,住在老家延安,爆米花摊位总是极有规律地在每个月月末出现。摊主是个60多岁的老爷爷,身材瘦小,白发稀疏,满脸皱纹。每当那熟悉的身影一出现,我和小伙伴们就立刻带上向大人那儿讨来的三块钱,飞也似的围到他身边。
他总是推着一辆破旧的平板车,走起路来一瘸一拐。我们瞧着挺好笑,便学他的样子走路。他看了也不恼,甚至也笑嘻嘻的,弄的我们怪不好意思。为了弥补过错,我们就七手八脚地帮他推车,老爷爷脸上现出慈祥的笑容,费力地说道:“细细(谢谢)。”
他爆米花时的样子很投入——整个身子微微前倾,左手一前一后拉风箱,右手摇着已经熏得乌黑的爆米圆锅。风箱呼哧呼哧的响,圆锅吱吱嘎嘎的转。
我爱吃甜食,就央求他多放些糖精,每次他都痛快的答应。他的手像老树皮,筋脉突起,手心满是老茧。正是黄昏,晚风习习,空气中弥漫着爆米花香甜的气味。风吹得火苗呼呼直蹿,火光映着我们红彤彤的双颊和他黑里泛红的慈祥面容。这,实在是童年最美好的记忆。
火候差不多了,一声惊天动地的轰响,爆米花出锅了。我们总是躲得远远的,用力堵住耳朵。烟雾中,他不慌不忙的把米花倒进纸桶里。我们就一哄而上,你一把我一把的直往嘴里塞,又甜又脆,真是好吃极了。
一晃几年过去了,幼时伙伴走的走,散的散。当我逐渐意识到自己长大了,不能再毫无顾忌地和伙伴们抢着吃爆米花的时候,便很少再去等候那个老人了。
后来的孩子们口袋里塞满了各种各样的精美零食,很少有人去再吃那古老的爆米花了。老人的生意日见清淡,身子也大不如从前,脚步变得蹒跚起来。慢慢的,他隔几个月才来一次,后来,半年才来一次,不知从何时起,他再也没有来过。街上出现了几个新的爆米花面孔,而他,却是我最难忘的过往。我想,我们是再也见不着面了吧。
一天,看到作家张洁的小说《拾麦穗》,当中写到了一个卖灶糖的老汉,这使我又想起那个爆米花老人,泪水不自觉地涌了出来。婆娑泪影中,仿佛又见到那张满是皱纹的慈祥的脸庞,那个曾给我童年带来快乐,带来温暖和朴实亲情的老人。
遗憾的是,我竟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回赠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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