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岁月留住

把岁月留住

　　拉住岁月的衣袖，不要再让它溜走了。

　　周末，难得从蘩乱的学业里抽出身，与母亲一同坐着，谈谈天。可以看出女人的惊喜，不适应与未料到交缠在一起，透出点儿手足无措的气味。母亲絮絮，由一个词语牵扯出无数话题，强调不要有太大压力，嘱咐要好好吃饭睡觉，专心学习。略哭笑不得地说，到饭时了。

　　简直是惊惶的，母亲将我从厨房赶出去。我的银色领子太不经脏，我的手太小只可以拿笔。站在门外，不经意地回头望。母亲茫然地站在那里，翻来覆去寻只鸡蛋。手臂一抖，几个盘碟磕碰吵嚷。脱口而出，妈，你忘开抽油烟机了，几步来到她身边，略一抬手示意。母亲矮我半头，发顶如适才逢了一场大雪。她却不看我，惊呼一声，忘记了放盐。

　　记忆磁带刺耳得响，一遍遍调回，重放。女人年轻漂亮，给女童讲诗词歌赋，摘一朵嚣张的桃花戴上。好看的身影转进厨房，动作干净麻利，香气如气球膨胀，永远分明着，这边还要多少分钟，那头需几勺糖？

　　淡淡回神，母亲歉意地笑笑，想烙张鸡蛋饼给你尝，糖醋排骨焦了，做得不好。

　　我只是想，时间是最坚硬沉重的钟表，岁月是一把刀，无人能让钟表倒转，无人能让刀锋刻印的皱纹与一寸寸削下的年轻美貌全部撤销，回复原状。母亲和我，曾有那样恣肆的快乐时光，光阴凋零，我已聘婷，母亲却日渐苍老，如冬天将颓的花束。

　　能否将岁月留住，女人曾给孩子带来世上最纯挚的快乐，孩子以她为依靠为信仰，以为百毒不侵。痛苦劳累击不垮母亲，所有的失去与辗转不能令他退缩害怕。可是时间，母亲拿时间没有办法呀，她一一的，交出如鸦如云的鬓，灵动的眼神，白皙柔软的皮肤，直到她再无什么了，走不动了，也爱不动了。

　　夹一块排骨，我的泪就流下来了，母亲眼看着她的孩子长大了，她却一天天无力疲顿下去，只希望留住那些时光，苍老一如纯真年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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