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影中的月色

背影中的月色

　　父亲眸中迸裂的火花与婆娑月影纠缠在一起，火光烟散时,皓月当空。

　　每每攀上窗，便是为了追随他渐行渐远的背影。曾以为念念不忘，必有回响，曾所希冀得到的回应不再是背影，可不如意事常八九。目光所及，皆是我们被延展机拉长的感情线飘散在空中。有时伫在门口侯着晚归的他时，心跳随着电梯的运作声上升。所以我不敢保征待会见到他会像往常一样淡定。我盼着，盼着。盼着他第一眼见到我时，眼中闪烁的温柔。可当我骑上他的肩头时，俯视世界，余光中却折射出他疲惫的身影。这一瞥，便整整回荡了十几年。

　　你来时冬至，但眉上风止，开口是我稍稍来迟。

　　慢慢，我归家的时间愈来愈晚，他的背影早己销蚀了我的耐心，我不愿再等待，不愿再追随父亲的背影。于是，父亲开始等待，目送着我的背影日益渐远，他被我疏远。似乎有所察觉，月明星稀时，就把自己泡在月色中，月色要来温酒，奈何夜色殷勤劝杯，酒可不饮，醉岂能不醉？远远地便能望见清辉的月光镶嵌在他沟壑纵横容颜上。见到我时，他猛的跃起来，眼中是随之跃出的火花，像要将这清明的月光褪散。没有意料中的责骂，只是唤我以后要早些许回家，我明白，明白。明白他早己将这烈火隐忍成清明的月光，照耀我们各自一生或繁华或寂寥的长夜。我跟在他身后，踩着他的背影，我的影子与他的背影被月色揉在一起，一步作两步，走完这条路，就是并肩白头了。

　　都说父爱如山，巍峨厚重，我不认同。父爱如风，无意穿堂风，萦绕于身。父爱如影，有形似无形，常伴余生。他送我的第一份礼物上便为我摘抄了简楨在《四月裂帛》中的一段:“把我当成你回不去的原乡，把我的思念悬挂在九月九的茱萸，还有今年春末的大风大雨，这些都是你的，总有一日，我会打理包袱前去寻你。但你要答应，先将梦泽填为欲壑，再伐桂为柱，滚石奠基，并且不许回头望我，这样，我才能听到来世的第一声鸡鸣。”他便是这样，由我目送他的背影转变为他目送我的背影。依稀的记得，那夜的背影折射着月光，清澈。但见月光如水，水光映月，放舟中流，如游空际。

　　届时，他站在我对面，目光在丝丝缕缕的雨帘中穿梭，我能感到，我们被骤然拉紧的感情戏，然后灵魂开始燃烧殆尽，终成灰。风起，聚矣。风定，落矣。在触及我之前有一点湿润，而此时我才明白，原来时间对他而言，己经毫无意义了。

　　他逆着光，说:“你终于来了。”

　　“是的，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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