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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令我如此敬佩
世间万象,包罗着天地间的所有精华。但真正让我敬佩的,唯有你,翠竹,用生命奏出的绝唱!
七月流火,八月未央,故乡正值盛夏。一场猛烈的夏雨过后,后山的竹林愈显浓绿,似是盛夏的经脉,滚涌着的绿色血液,在天地间冲撞、流淌。“儿子,咱去竹林逛逛!”我二话不说,与母亲直奔竹林。
小村也不大,一转过街角,便是那铺天盖地的竹,摇曳着绮丽的光彩。这水盈盈的绿中,既有青年之竹的青翠、水灵,又有中年之竹的沉稳、硬朗,还有垂老之竹的深厚、沧桑。清风拂过,将竹林变成一团流动的绿,舒适惬意、生机蓬勃;耳边仿佛传来丝竹之声,清远悠扬、明亮澄澈;心头涌上一阵清凉酣畅淋漓、清凉爽朗,我不禁沉浸在这神奇的竹海中。
“嘿,瞧,那是啥?”母亲的疑问将我拉回现实。定睛一看,这竹林间竟有几星洁白。我连忙凑上去细看,那竟是竹子花!一串串的,似是稻米一般,也无甚惊艳之处。可母亲却着魔似的摩挲着这几根竹,含着无限挂念、惋惜。我十分不解:“妈,这竹怎么了?”
“儿子,你可知道竹子开花之后的命运?”母亲长叹一声,“古人将竹子开花视为不祥之兆,因为竹子开花后,便是一生的终结!”
我一惊,不禁再细细端详这几棵开花之竹。它们虽还顶天立地,却早已失去当年的遒劲、挺拔,只剩下一根瘦弱细小的竹竿与毫无生机可言的灰绿。可它们的花儿却饱满、圆润、洁白无暇,挤在花苞中,沉甸甸地下垂,似是时光与风雨赠给竹的一颗颗晶莹剔透的宝石,在这片病殃殃的绿前,绽放出最低调,却又最灿烂的光芒。
细想,世间百万草木,它们一生不知有多少花季,可吸引蜂围蝶阵,放出幽幽暗香。可竹一生六七十年,唯有垂死之时,才能开一次花。来世间修行一遭,怎样才能将胸中的千言万语,一个个凝华在这一棵棵竹米上?于是竹拒绝了苟延残喘的晚年,用早已枯萎的根系谋取养分,用为数不多的残叶光合作用,用干枯脱水的纤维传送营养,奏出生命的绝唱。“甘为春山化雪涛”,这一生的翠,都凝聚在这如雪般洁白的花朵里。这用生命奏出的绝唱,怎能不让我膜拜、敬佩?
又是一年,我与母亲重回故地。村民们说,那几棵竹早已枯黄,被伐锯拖走了。路上,我唏嘘不已。即使是自然的巨人耗尽生命奏出的绝唱,终究抵不过自然法则与时间的洪流,被冲蚀得无影无踪。
忽然,母亲拍拍我,示意我往远处看。
远远地,在那曾屹立着顶天立地巨人的空地上,几个嫩绿的竹笋,正害羞地探出头来,打量着这友好的世界呢。
原来竹用生命做出的绝唱,并不仅是随着它的倒下而戛然而止的乐章,而是永不停歇、千古流传的、永不泯灭的生命协奏曲。
啊,令我敬佩的,只有你,向死而生的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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