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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类随笔·为人与为物
(本文首发于《今晚报》2012-04-14)为人与为物 我有位朋友老秦,儿子不到十岁,读小学四年级,除了分内必学的功课,还要学奥数、绘画、钢琴和英语,学校布置的作业原本就多,除了吃饭、睡觉,他几乎没有玩耍的时间。老秦想给孩子减负,妻子却不同意,她说:“这就叫多啊!你没见过多的吧?睁大眼睛看看周围啊,现在都什么时代了,社会上竞争激烈,淘汰残酷,莫非你要让儿子输在起跑线上吗?”这下就轮到老秦无语了。老秦做不成“狼爸”,他妻子倒做成了“虎妈”。他儿子生性顽皮,不服从管束,虎妈除了严厉责备,还会施加体罚。有一次,他儿子被虎妈数落一顿后,还挨了打,十分委屈,跑去书房向老秦哭诉:“为什么妈妈老是欺负我,一天到晚要我听她的话?我们班上的同学并不是个个都像我这样辛苦,有的放学后,做完作业,就可以玩游戏,看动画片,我怎么就一天到晚要学这个学那个,没完没了?爸爸,你让妈妈饶了我吧!”儿子两眼汪汪,老秦爱莫能助,虎妈在家庭教育这块地盘上太强势了,寸土必争,寸步不让。老秦不想忽悠儿子,什么“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大人的逻辑是个极其复杂的系统,小孩子的逻辑却简单直截:“学东西可以,我也要玩啊!” 谁都有过童年。尽管我们的童年物质贫匮,毕竟拥有较为充裕的游戏时间,抽陀螺,跳房子,推铁环,放风筝,玩弹弓,打纸板……花样多多。现在的孩子衣食无忧,但他们的书包越来越沉重,功课越来越压头,游戏时间被蚕食殆尽。教育部年年高喊减负,社会却漠然视之,家长和老师个个摩拳擦掌,恨不得用知识的大山镇压住孩子,就像如来佛祖用五行山镇压住孙悟空那样。半个多世纪前,鲁迅就大声疾呼“救救孩子”,时至今日,警报的级别反而由橙色升格为红色了。 中国社会对“好孩子”早就形成了一个确立不拔的标准,说深奥点是要像孔门头号弟子颜渊那样“不违如愚”,说浅白点是“乖”和“听话”,这样的孩子够温驯,够老实,任由大人摆布,长大了,是好工具,甚至是上等奴才,于是皆大欢喜。然而真正的公民无不具有强烈的个性,哪肯做应声虫和牵线木偶? 上个世纪三十年代,学者潘光旦在《国难与教育的忏悔》等一系列文章中曾尖锐地批评道:国内的教育只是“为物”的教育,与“为人”的教育风马牛不相及。中国的现代教育有一件事情最对不起青年和国家,那就是没有把人当作人来培养。潘光旦反思中国现代教育的种种失误和失败,尤其是青年迷失自我,丧失个性,被异化为只知听命行事的工具,对此他痛心疾首。我重读潘光旦先生半个多世纪前的谠论,反观当代教育,心有戚戚焉。 有一回,我尝试转换角度,变换方式,用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语气与老秦的妻子沟通一下看法。我说:“现在高考升学率高得惊人,上大学比上卫生间难不了多少。有位高中生没考上大学,回家后,战战兢兢。他父亲问他考没考上,他嗫嚅着说:‘没……没……考上。’他父亲又追问,班上总共有多少人考上了?他更加慌张地回答:‘班上五十二个人考上了四十六个。’这孩子垂头耷耳准备挨一顿七荤八素的臭骂,谁知他父亲竟有点喜出望外,拍着儿子的肩膀说:‘物以稀为贵,儿子,你真行!’考大学容易了,社会评价标准日趋多元化,家长要学会宽心,让孩子更轻松才对啊!”我的话音刚落,老秦的妻子就唱起了反调:“你那个笑话只能用来哄哄傻瓜。现在考大学确实容易,考生日益减少,升学率逐年提高,这都是事实。但要考上一所国内和国外的顶级名牌大学,仍旧犯难。光读个本科怎么够?没有博士文凭简直寸步难行!” 老秦的妻子没有幽默感也就算了,但对她的陋见我不敢苟同。可悲的是,她的观点代表了一大批家长和老师的共识。于是乎,老秦的儿子仍要天天扮演木偶,夜夜听他妈妈摆布,比一个跑场子的明星累得多,却缺乏甜头和盼头,不知何时才能“刑满释放”。 2010年,因为写作一部当代人物传记的缘故,我采访过教育改革家、云南省教育厅长罗崇敏,他扎扎实实调研了32年来全国各地的高考“状元”144名、近10年来云南省的高考“状元”22名和全国“奥数”大赛获奖者24名,竟发现他们很少有值得称道的事业建树,因此他深感“教育素质的流失和创造力的匮乏已经使中国的教育事业出现严重危机”。 我们还能关起门来自己骗自己吗?让孩子成为驯服的工具和学习的强人是不是最佳选择?上面的数据足够雄辩。何时才能把孩子当成人来培养?这项事业才真叫“希望工程”。【另类随笔·为人与为物】相关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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