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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以身践道
(一)我认为,一个人是否是真正彻底的哲人,应看他是否以身践道。杜维明先生认为:“《中庸》中的君子力图体现人的普通存在中所蕴涵的终极意义。这种努力是以下面这个信念为基础的,这就是:普遍性的最概括的层面(‘天’)是根植于人的日常生活中具体而特定的行为之中的。君子知道,完全实现天人合一理想的可能性是每个人的本性中所固有的。他还认识到,尽管在智力、天赋和能力方面差别很大,但是所有的人都被赋予把自己实现出来的内在力量,从而能够达到与宇宙完全合一的状态。”这是儒家所追求的君子人格,是一种道德理想人格的树立。“道不远人。人之为道而远人,不可以为道。”那么,一个哲人是否是真正彻底的哲人,君子是否为君子,圣贤是否圣贤,就要看他是否以身践道。在此,首先应对“以身践道”作一阐释。在终极的层面,以身践道应是指人为了追寻生命的价值和意义、宇宙的真的本质而进行的哲学思考,而这思考着的哲人在思考的过程中以自己的一生去实践和表达他所触摸到的生命,包括他的心灵与精神、他的生命和道德、他的对宇宙及人的探寻。他的生命中每一个细节都必须体现他对道的理解与关怀,为实现他对道的理解而义无反顾地、无怨无悔地去实践它,是知与行的合一,是道与行、道与人的合一,是诚,是真诚敦厚,是人格与理性的融合而不是分裂,是道与德的合一而不是分裂,是以生命成就理想或舍生取义,带着宗教般的虔诚,去实现心中的道德法则和擦亮(他)头顶上的星空。终极意义上的以身践道更多悲壮的意味,而现实层面的以身践道,则是人把他所获得的理性知识、规律、技巧、规范等化入行为,作为一个原则一以贯之,在生活和活动中一以贯之,这个层面的以身践道则更多豪情与雄壮,在这里,我谈的主要是终极层面的以身践道。
既是以身践道,便有个“身”和“道”的问题。“身”是一个主体,是人的主体性,是人而非禽,是一个具有历史意识和文化担负的人,是一个道德的主体。正是这样一个人,才可能体现人性之光辉。杜维明先生发挥孟子之言说,“人的主体性不是从外面添加的,而不是由上面恩赐的,而是靠自己汲取‘原泉混混,不舍昼夜,盈科而后进,放乎四海’的有本之源,进行存心养性的内在积聚和知言养气的身体力行而证成的。”这种主体性,许多先哲已在其精深的思想中有所表达。孔子曰“为仁由己”,“我欲仁,斯仁至也”,“仁在内不在外”,“里仁”,“吾日三省身”。孔子在这里极为强调人的能动性,也即是关注人的主体性及主体性的发挥。这是一种深造自得的道德性的主体性,是以身践道的前提,及至“知其不可为而为之”也仍要使主体性继续贯彻和执行下去。是由“日三省吾身”来检察践道的真切性与笃实性。在这里,孔子将仁的内在性与主体内在性联结起来,强调人的自觉与觉悟,指出以身践道的动机和力量来源于人自身而非自外,并点明以身践道的过程是身的主体主动性和道的相对被动性,说明自我的寻求纯粹是出于主体自身欲望,是发自自我内心的冲动。在这里,冲动并非单纯指情感上的冲动,而且是自我对理性体认并超越理性而受道的牵引而企图与道的契合的愿望。有了自我,便有体道和践道的可能与要求,而自我的寻求也便是对道的回归。在可视的角度便是践道,在终极的角度看是使自我寻到其灵魂所来之所,即可谓之“归根”。
主体性的发挥实际就是“归根”。那么,这个根是什么呢?便是道,是道域。在以身践道的活动和过程中,道是相对被动的,但并不消极。它以终极的牵引力吸引主体去发挥其主体性,引起主体自我内心深处归根的欲望和动机。所以,道虽似是被动的,但实是主动的。那么,前面所提到的自我、主体(性)的主动也应是似主动,但实是被动。道是主体运动的方向,是主体(性),是自我(“我”)的来处和去处。因此,也可说道即是主体的动的动机,是它的欲望,所以道在自我之中。那么,道便是主体向内寻求的东西,那么,以身践道便实际上是自我的体现,是“我”的表现,是“我”的实现,是在自我中将道呈现。身是“我”与道之间的中介和通道,所以,以身践道便是将我与道合一的过程,是通过生命,通过主体实现的自我与道的交融,在终极的关注下,在对终极的向往和渴求之中,实现道人合一,天人合一,道行合一,知行合一。最后“我”与道便都得到实现。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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