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都赋》的创作背景、体制及影响
一、《两都赋》体制溯源清程廷祚《骚赋论》云:
若夫体事与物,《风》之《驷》,《雅》之《车攻》、《吉日》,田猎之祖也;《斯干》、《灵台》,宫殿、苑囿之始也;《公刘》之“豳居允荒”,《绵》之“至于歧下”,京都之所由来也。
程氏的见解是很精辟的。但陈氏只从内容方面说,并没有考虑到这些不同题材、内容的赋作体制上的特征。如果将二者结合起来考虑,情形就会小有不同。从京都赋的内容上说,它同《诗·大雅》的《公刘》、《绵》中某些段落有相同处,也同《小雅·斯干》、《大雅·灵台》相近。因为汉代京都赋除写地理形胜、文物、礼制之外,也还写到宫殿、苑囿、田猎等。如果从京都赋的题材与结构的关系方面说,似与《诗·小雅》之《吉日》、《车攻》二篇的关系更为密切。
《诗经》中《吉日》写西都之田猎,《车攻》写东都之田猎,皆以美颂为宗旨。朱熹《诗集传》于《吉日》题下引吕东莱语:“《车攻》、《吉日》所以复古者,何也?盖sōu@①猎之礼,可以见王赋之复焉,可以见君实之盛焉,可以见师律之严焉,可以见上下之情焉,可以见综理之周焉。欲明文武之功业者,此亦足以观焉。”这同班固说的“抒下情而通讽谕”、“宣上德而尽忠孝”相一致,正所谓“赋者,古诗之流也”(《两都赋序》)。从功用方面说,赋是由诗分化发展而来的。《吉日》、《车攻》都是以天子的行动为中心写田猎,而且一在镐京,一在东都洛邑,这同《两都赋》的结构有些相近。而且《车攻》第一章曰:“我车既攻,我马既同,四牧庞庞,驾言徂东。”写东都洛邑之田猎,却从由镐京起程说起,将西京同东都联系了起来。因而,它们虽为独立的两首诗,但从文字、内容上说,也有一定的联系。所以,我觉得《两都赋》在构思之初可能受到《吉日》、《车攻》之启发。
抛开内容、题材不说,只就体制言之,《两都赋》同《子虚》、《上林》有更多的相同之处。第一,都用“述客主以首引”(《文心雕龙·诠赋》)的方式。《西都赋》开头云:
有西都宾问于东都主人曰:“盖闻皇汉之初经营也,尝有意乎都河洛矣。辍而弗康,shí@②用西迁,作我上都。主人闻其故而睹其制乎?”主人曰:“未也。愿宾摅怀旧之蓄念,发思古之幽情,博我以皇道,弘我以汉京。”宾曰:“唯唯。……”(注:引文据中华书局影印胡克家校刻《昭明文选》李善注本。本文所引赋原文,未另外注明者皆据此。)
以下便是描述西京长安的文字,洋洋洒洒,两千多言,再无一句对话。人们读赋之时,根本就忘掉了有一个东都主人在睁大两眼呆呆地听着,也忘记了这是一个叫西都宾的在向人讲述,只觉得在读一篇文章。其未尾曰:
若臣者,徒观迹于旧墟,闻之乎故老,十分而未得其一端,故不能偏举也。
便算是收尾。这种开头结尾的办法,全是学了《子虚赋》的一套。
再看《东都赋》开头:
东都主人喟然叹曰:“痛乎风俗之移人也。予实秦人,矜夸馆室,保界河山,信识昭襄而知始皇矣,乌睹大汉之云为乎?”
以此作为上下两篇的连接。这种以问答对话的形式将整篇文章装进去的方式来自先秦时的“问对”和散体赋(如屈原的《卜居》、《渔父》、庄辛的《谏楚襄王》、宋玉的《高唐赋》、《神女赋》、《钓赋》等)。从全篇来说,以问对为框,以赋的描述部分为画面。但这画面不是一个整幅,而是多片并接成的。赋中描绘场面与情节多用韵语或排偶段落,但这些韵语和排偶段落之间,又往往以散文句式组合起来。这就很像在各个画面之间又有些较细的金属条作为联缀物。由于赋的开头有这么一段交待背景、人物的文字,全文又以对话的形式组织起来,使它多少带有一点情节的因素,故国外有的汉学家称汉代大赋为“史诗”。从题材、内容方面说,京都赋的史诗性质最为突出。
第二,风格上都有“极声貌以穷文”(《文心雕龙·诠赋》)的特征。列举物事,铺采chī@③文,也即司马相如说的“合綦组以成文,列锦绣而为质”。由于《子虚》、《上林》、《两都》等赋的影响,这成了汉大赋的共同特征。追求壮美,以大、以多、以穷尽为上,有时其描述纯粹成了一种表现精神、气概、愿望的手段。
第三,都是葫芦形的结构方式:两大部分自具首尾,但二者又有一定的联系。这种结构方式(体制)如再向上追溯,乃是来自宋玉《高唐赋》、《神女赋》,但不能说这当中没有司马相如的创造。其中最明显的一点,便是司马相如用宋玉写男女之情的一种特别的形式,表现了一个现实性很强的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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