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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欲望号街车》中布兰琪叙述的可靠性论文
一、绪论
《欲望号街车》为田纳西·威廉斯在1947年上演的戏剧。它讲述了一位成长于没落南方庄园贵族的少妇布兰琪,在家乡经历种种变故之后,投奔其妹妹和妹夫:斯坦利和斯坦纳,却受到一连串无情的打击,最终精神失常的悲剧。剧中,男女主人公的言论,尤其是斯坦利对布兰琪过去的叙述和布兰琪自己所交代的,基本上互相解构,而最后斯坦利,如同胜利者,站在貌似可靠的立场上揭露布兰琪言语的不可靠性。然而,值得一提的是,虽然在戏剧中布兰琪最终被定为“说谎者”,然而读者并非根据传统的判断叙述可靠性的标准认为布兰琪叙述不可靠,事实上,布兰琪叙述的可靠性颇为复杂,值得探讨。
二、作品中人物叙述的可靠性分析
读者判断作品中叙述者的可靠性和不可靠性的过程是读者积极阅读的过程,是颇为复杂的推断过程。读者通常通过根据作品中的叙述话语或更大的叙述语境所表现的证据,而确定叙述者的可靠性或不可靠性。在推断布兰琪叙述可靠性的过程中,读者需在整部戏剧这一大的叙事语境下来审视她的言语,从而判断其可靠性。
(一)布兰琪叙述的不可靠性
首先,读者不难发现布兰琪自己所提供的信息前后不一致,甚至互相矛盾,以致怀疑她的可靠性。刚开场,布兰琪和斯坦纳数年离别后,初次见面,布兰琪急于向妹妹斯坦纳告知她离开学校的原因。她说一切的事情已经让她筋疲力尽,几乎精神崩溃,因此校长建议她休假。然而,数场之后,当她和密奇谈到自己在妹夫家痛苦的遭遇时,她说“我坦诚地告诉你,我是因为教师的收入不够花销,去年没存一分钱,所以来投奔我妹妹。”读者读此,不禁回忆起她先前的言语,便很难相信她的“坦诚”,即她话语的可靠性。威廉斯不仅以此明露的方式告知读者布兰琪话语的不可靠性(更有甚者:斯坦利在第七场彻底地揭露布兰琪所有的谎言),还使用多样的表征手段暗隐地说明布兰琪的言语为不符事实或美化事实。
自詹姆斯以来,小说家都争取实现小说最大限度的客观性,而在作品中隐藏自己主观的声音。他们认为小说应该如同戏剧客观地在舞台上呈现。然而笔者认为,戏剧并非绝对的、完全的客观,它也是作者在主观意识下创作的作品,因此也有剧作家的介入。并且因其独有的舞台性,这种介入可以通过旁白、场景设置以及其他舞台设施来实现。威廉斯在《欲望号街车》剧本中向读者传递大量隐含的信息,这种信息有助于读者更加深刻地理解人物,判断其可靠性。实际上,威廉斯在一开场以隐晦却深刻的方式介绍了布兰琪的过去,呈现了布兰琪的心理,和积极阅读的读者进行对话。
第一场,布兰琪来到妹妹家,恰巧妹妹和妹夫出去打保龄球,只好独自在家等候。笔者认为,威廉斯在开场时就安排布兰琪独处的情景,旨在设置该剧统领的叙述语境,这成为判断布兰琪以后言语行为可靠性的参照。另外,众所周知,一个人独处时的表现,与在人群中的相比,更能真实地反映自我。
布兰琪直挺挺地坐在椅子上,双肩微微耸起,双腿交叉着紧靠在一起,双手紧紧抓住包,好像很冷的样子。过了一会儿,茫然的眼神消失了,她开始环顾四周。一只猫尖叫一声,吓得她大吃一惊,倒抽一口冷气,突然,她看到半开的柜子里有一样东西。她跳起来,走过去拿出一瓶威士忌,到了半杯,一饮而下。她小心翼翼地把瓶子放回原处。到水池边洗净杯子,然后又到桌前坐下。
从她的动作:僵硬的坐着,压着双腿,读者可以意识到她当时拘谨、忐忑的心情,对将来的不确定和忧虑,以及她面对陌生环境的无所适从。当猫发出尖叫,她吓得倒抽一口冷气,这又很好地展现了她缺乏安全感和脆弱的心理。如上所述,通过这段描述,读者已经对布兰琪的性格和心理有了一定正确的认识,之后不禁发问:布兰琪经历着怎样的过去?并根据所提供的信息,推断出她的过去一定是悲剧性的。然而她对外的谈论却与她独处时的表现所传递的大相径庭。例如,她喜滋滋地向她妹妹炫耀她在圣诞节到迈阿密度假,遇到了一位家财万贯的以前的追求者。颇有影响的认知(建构)方法的代表人物A-纽宁在1999年发表的《不可靠,与什么相比?》一文中,对不可靠叙述的界定如下:“当出现不可靠叙述时,叙述者的意图和价值体系与读者的预知(foreknowledge)和规范之间的差异会产生戏剧反讽。对读者而言,叙述者话语的内部矛盾与读者自己的看法之间的冲突意味着叙述者的不可靠。
如前文所述,一方面,布兰琪的叙述前后矛盾,且与读者的预知矛盾,另外一方面,她的叙述又与剧作家借助文本和语境因素向读者所暗示的信息相矛盾,因此读者判断布兰琪的叙述不可靠。
再者,布兰琪多次承认自己常常说谎,这使读者更加确信布兰琪的话语不可靠。她说:“我知道我编了很多故事。然而,一个女人美丽的一半都是假象”。另外,斯坦利和斯特纳争吵之后,布兰琪觉得要寻找出路,带妹妹离开。她写信给求助一位她以前的追求者,然而她却没有告知他真相,却编造一大段谎言,说她在妹妹家的生活是多么的布尔乔维亚。写完之后,又自我欣赏地大笑说自己是这么一个大骗子。
(二)布兰琪叙述的可靠性
布兰琪类似与叙事作品中的同故事叙述者(ho-modiegetic)。如果叙述者成为他和她所讲述的情景和时间中的一个人物,就是所谓的同故事叙述者。布兰琪所叙述的都是她所经历的。另外在审美的意义上,这个人物具有无穷的艺术美,虽然她的性格中不乏丑陋的方面。在同故事叙述中,由于叙述者同时作为人物出现,因而,对可靠的叙述者与不可靠叙述者的判断,还不仅仅涉及到叙述者在作品叙述中所起的作用,同时还涉及到对作为人物的叙述者的理解。而读者对人物的理解受其“阅读伦理”影响。阅读的伦理涉及到读者的价值观和判断,同时也与认知、情感以及欲望错综交织:读者的理解影响着他们对作品所要激活的那些价值观的感觉,而那些价值观的激活影响着读者的判断,而读者的判断又影响他们的感情,感情则又影响着他们的欲望。
剧中,布兰琪使人对她的感情呈上下波动:时而否定,时而理解,最终心生完全的怜爱和同情。此时,布兰琪的叙述是否可靠显得已不太重要。或许开场的时候,布兰琪的小资情调,自我美化令人厌烦,然而随着情节的发展,进入到她内心,发现她的内心却是如此真实。特别读到布兰琪寄居在妹夫家,如同羊遇恶狼,毫无招架之力,并最终被活活吞噬时,读者的心纠结于其悲剧的命运:对布兰琪的怜爱和心疼,对斯坦纳的愤恨,对世界的失望,因此,在判断布兰琪言语可靠性的时候,受其自身“阅读伦理”的影响,而偏向布兰琪自己的可靠叙述的标准。
纵然布兰琪常常编造谎言,自欺欺人,然而她自认是个真实,不虚假的人。值得思考的是:何为布兰琪的可靠叙述的标准呢?她的标准不在于一个人是否说实话,而是是否说心里真实的想法,是否伤害到他人。正如当密奇指责她是个大骗子的时候,她说:“我尽力对人施展魔力。我的确歪曲事实。我不说实话,我只说本来应当是真实的话。若这是罪孽,就让我为此受到惩罚吧。”虽然布兰琪常常逃避现实,美化自我,然而她从来没有因为私欲而欺骗他人。相反,斯坦利在经过详尽的调查之后,对布兰琪过去的叙述符合事实,然而他的叙述是出于报复,是出于恶意的,也毁了布兰琪的一生。较之布兰琪的不可靠叙述,这种可靠的叙述是何等的残忍,何等的可怕。
第七场为该剧的高潮:正当布兰琪憧憬新生活的时候,斯坦利把她所掩藏的,所逃避的,所惧怕的过去全部抖落出来,一掌把她推下了人生的深渊。这一场景蕴含着无穷的张力和反讽。洗澡间内,布兰琪边唱边松快地泡澡,象征着她洗去以往的阴影,准备全新地面对将来,而洗澡间外,她的妹夫斯坦利数算她一条又一条的“罪状”。或许布兰琪已预感到外面发生的事情,她先后五次借着自己的歌声向斯坦利表明自己的真实和无辜:如果你相信我,这一切都不是谎言。这也是她向读者发出邀请,邀请我们相信她,相信她内心的真实。布兰琪将人们的目光从“客观事实”转向“主观真实”。
以威廉斯为代表的现代主义作家摒弃了现实主义作家所描写的客观现实,而更加关注人们的内心现实,因他们认为内心的现实才是真正的现实。在《欲望号街车》中,虽然威廉斯故意安排斯坦利揭露布兰琪的谎言,然而读者通过情节、语言和人物刻画等多方面,发现作者对布兰琪怀有深深的感情,且有意说明:与外在报告事实相比,内心的真实才更为重要。这印证了现代主义作家的现实观由外在到内在的转变。
三、结语
因布兰琪的叙述与“隐含读者”意图传达的信息,和从整体叙述语境中所推断的信息常常矛盾,因此布兰琪是不可靠叙述者。然而,透过布兰琪充满谎言的外表,其内心竟是如此的真实,且布兰琪的命运令人同情,并渐渐地放下了对布兰琪的批判态度,而喜欢上这个人物,并且同意布兰琪的可靠叙述的标准:说心里话。同时,这也印证了现代主义作家的现实观从外在走向内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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